公司正门口的马路对面,沈璁看见裴筱直直地站着,手上不知拎着什么东西,默默望着公司的方向。
他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裴筱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明明来了,却要一直站在马路对面……
无数的问题瞬间蹦了出来,沈璁通通都不知道。
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的,是映入眼帘的一片刺眼的猩红。
刚才朱珠将那一沓喜帖扔向他的时候,他没有伸手去接,于是便全都掉在了地上。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更多,第一件能想到的事情只有,在裴筱穿过马路看到这一幕之前,他必须把所有一目了然的铁证“毁尸灭迹”。
好在刚才朱珠大闹着闯进公司时,也招来了一直跟着沈璁的贴身保镖;在确定来人的身份后,见沈璁跟朱珠在公司门边说话,保镖便拦下了附近的人,自己则识趣地远远守着。
沈璁很快抬手将人招呼了过来。
“收拾一下,然后把人送走。”
吩咐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的玻璃旋转门;身后还不断有朱珠的哭喊声传来,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不是一道玻璃门真的阻挡了什么,而是他的眼中已经只能看见裴筱了。
“七爷……”看见沈璁穿过马路,快步朝自己走来,裴筱正要打招呼,却渐渐看清对方铁青的脸色,“你……”
“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沈璁一把将裴筱拉到路边的树下,侧身挡住对方与公司方向的视线后,才接着道:“我不是说过,让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不要到公司里来。”
他之前是说过,不让裴筱到公司来,不过这倒与朱珠无关。
事实上在他跟裴筱提起这件事时,朱珠根本就还没有出现,只不过他一直做着会“掉脑袋”的事情,不想哪天万一东窗事发,让裴筱也有机会被人误会曾经参与其中,招来杀身之祸。
当时他给出的借口是,公司人多口杂,当中有不少都是沈克山的耳目,他不想故意刺激对方。
面对这样“合情合理”的理由,裴筱自然懂事地欣然接受,并且一直不疑有他;现在看着沈璁凝重的表情,他甚至还有些愧疚。
“我……”他自责地看着沈璁,伸手指了指对方身后公司的方向,小声道:“是不是影响到你的工作了?”
沈璁心虚地回头,看到身后公司的门口已经有少量的人群聚集,挡住了朱珠的身影。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
他倒不担心朱珠那个娇小的身躯能从他曾经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贴身保镖手边逃走,再追出来搞什么“破坏”;但现在有他挡着,裴筱都能看处公司里情况不对劲,那刚才只要对方在这里,必然也看到他和朱珠谈话的过程。
只是具体看到了多少,他还不清楚。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随便编一个瞎话,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把人哄走;一来要让裴筱尽快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二来,办公室里黑衣男子还在等着,他也不能耽误太久。
只是可笑他这一辈子活到二十几岁,除了懵懂无知的那短短几年,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撒谎,在演戏。
不管是夹在沈克山和窦凤娘之间假扮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还是到生意场上跟一群牛鬼蛇神虚与委蛇,心口不一,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偏偏在现在这一刻,在裴筱面前,在最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心虚得张不开嘴。
见沈璁黑着脸不说话,裴筱内疚地解释道:“我只是听保镖说,你最近总是忙得顾不上吃午饭,才想着来给你送点吃的……”
沈璁现在的贴身保镖虽然是沈克山动用曾经的关系,从战场退下来的人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但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心腹,其实早就“归顺”了沈璁。
不然以沈璁的小心谨慎,不会想尽办法要换掉司机,却从来没有动过天天、事事都近距离跟着他的贴身保镖。
既然是“自己人”,又跟裴筱算得上熟络,偶尔聊两句跟沈璁有关的事情,倒也是很合理的。
沈璁总算稍感安心,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试探着问道:“那你来都来了,干嘛在马路对面站着?”
“我本来想着来着先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遇到你身边的保镖或是秘书之类的,帮忙把东西带进去,也舍得我影响你。”裴筱诚实道:“但我还来不及找人,刚下车就看到你好像……在跟人吵架……”
“我就……怕打扰你……”
裴筱还以为自己在跟人吵架?
沈璁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