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非皱眉不解,明明自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怎么师伯说是无声的,无声,那先前不就是无声么,这样的话岂不是又回到了之前!半晌之后,他仍参透不破,这时只见青玄子右手手指朝自己心口一指,顿时一道淡淡的白色气体自他的手指射入自己内心,刹那之间,他只觉自己的内心被击穿一般,时间顿时变得安静了,他朝胸口望去,望见了心的形状,它“砰砰”直跳,却不闻声响!
青玄子望着兀自不解的杨非道:“时间来不及了,我只得打通你的心房,现在你再听听自己的内心!”
杨非闭上眼,静心倾听了片刻,而后张开眼道:“师伯,这次,我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飘在半空的叶子般,没有任何声音了!”
青玄子点点头:“是了,这耳印,你练成了,你要记住,这世间你所听到的一切,都是内心的声音,只有你忘记了内心的声音,你才能听到内心的声音!”
杨非反复在心里默念这句他还一时理解不了的话,抬头道:“师伯,刚才你指尖发出的气体为什么是白色的,我现在运起玉清功尚是玄青色的,比武的时候我看倾城师妹的玉清功是碧清色,这是为何!”
青玄子微微一笑:“世间所有的道理都是想通的,譬如花草树木,由浅绿到深绿,由深绿到浅绿,由浅绿到泛白。据当日而看,倾城的玉清功修为已在你之上,你好好修习,总有一天,也会达到我这般程度!”说罢,打量了一下杨非:“现在你也已练到第七层了吧!等会我把这第八层的口诀传授与你,待到你练成这一层,你也就超过你的师傅了!”
杨非心中一震,忙跪倒在地道:“多谢师伯!”
青玄子手指微抬,已然凭空把他托起,面容突然变得严峻:“现在时间不多了,你们此次出山所遇妖魔必多,现在,我把结界之法传授与你!”
“这结界之法可与敌我之间竖起一道天然屏障,已阻隔敌人。我教你的这个结界名唤半丈帆,可以于半丈之地竖起一道无形气墙,此帆既阻虫蚁,又隔剑气,且藏身此帆,外界之人无法看到帆内之景,帆内之人却可望见帆外!无论敌人武功再高,也无法破得此帆!此帆乃当年你祖师爷所创,看似无形,却固若金汤!不过此帆及耗人精血,每次使用,便会于眉心处出现一道裂痕,人的眉心有十二道天印,乃天机之印。天机之印,只可守,不可破,若你使用十二次,可天机轰塌,你必受天谴!此帆只可内耗,不可外破,每次运功可结界三个钟头,三个钟头之内,无法解此结界,三个钟头之后,其帆自破。你看好了,仔细凝视我手型!”说罢,伸出双手,肘间微合,手背朝天一拱,左手拇指朝天,小指朝地,右手拇指朝地,小指朝天,口中念道:“先天之气,后天之意,百合神尊,尽归须臾,假天之象,假地之末,幻化销形,以作始观……”
杨非当下仔细看着青玄子手型,牢记着口诀,正凝眉苦想,抬头一看,青玄子已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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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半丈帆
杨非一呆,想着青玄子方才说的话,已知他已困在自己的结界之内!
果不其然,一个声音传来“你现在看不到我了吧!”
杨非望向青玄子方才所坐的地方,只见除了一个石墩之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当下又惊又喜,忙道:“弟子,弟子现在确然什么都看不到了,这功夫果真好神奇!”
青玄子望着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少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怅然,欢喜的是自己苦寻多年,终于寻得其人,既不负历任掌门之命、师傅之托,又可知蜀山大兴之日可期,怅然的是,眼望面前如此傲娇少年,而自己却依然老迈不堪,天下之事,当真已不再是自己双手可以持掌了么,念至此,不由喟然一叹,幽幽道:“千古江山,看风云变幻,春风一缕,教英豪换面!如今世与身存、时过景迁,当知旧物不在,年光不返!”
杨非听他言语间大有悲凉萧索之意,微一沉吟,便道:“江山千古,只作旁观,几缕春风,且当拂面,我辈行走江湖、傲立世间,不问红尘,不意往返,只教此身在,随它年光转!”
青玄子闻言一怔,心中极是震撼,不想他小小少年,竟有如此之言,虽有年少不知愁滋味之嫌,但神态言语间豪迈自若,隐隐有指点天下之势,心中不由一动,心道,看此子气势,他日必当掌印天下,我原本尚嫌他气势不够,身子单薄,如今看来,却是过虑了。须知,心盛,则力强,他既有如此眼略,我蜀山右后矣!当下,青玄子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原本在他眼里木讷寡言的少年在这么一个瞬间,彻底改变了这个当今天下第一门阀、正道领袖、蜀山教统执掌者青玄子对他的看法,他心中计较一定,要早早扶他上位!
三个时辰之后,青玄子所结的半丈帆结界已然消退,杨非这个时候已然可结成结界,只不过他接的这个结界只有半臂大小,尚不能将自己的双膝遮住。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罩在自己结成的结界里面,当下他又惊又喜,望着端坐在身旁的青玄子道:“师伯,你现在能看到我吗?”
青玄子摇了摇头,杨非心下大喜,当下伸手朝自己的结界上摸去,原本以为触在上面定会被什么东西挡一下,谁知一摸过去,竟然毫无阻拦,直接摸到了结界外面!
青玄子知他现在定然满脸茫然,微微一笑,手指一抬,原本立在东边方位的石墩突然飞上了天空,径直朝杨非砸去!
杨非一呆,只见那偌大石墩挟裹着千钧之力腾风而来,声势甚为骇人,可眼见就要砸到自己身上,却似碰上了什么东西一般,“波”的一声便掉在了地上,青玄子袖口一挥,那石墩已然回复原位!
杨非当下喜不自胜,指着结界道:“它,竟然真的存在,竟然这么,这么厉害!”
青玄子点点头,望着眼前一片空白道:“半丈帆是蜀山的不世之秘,自祖师爷以下,只有历代掌门才可修习此结界,就是你的师傅,蜀山四门门主,也无法修习此术,这点你要切记,除非传给下一代掌门,否则绝不能将此术传给其他任何人!”
杨非闻言几欲昏厥,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似是被五雷轰炸了一番,当下结舌道:“师,师伯,你,你这意思,是,我,我,是下,下一代掌门!”
青玄子正色道:“这是自然,你既然可驾驭刑天,而祖师爷又有遗命,自然在我之后要继承蜀山掌门之位,这个不需多言。如今我已传授你这几门功夫,你今后务必勤加修炼,多多钻研!他日下山历练,更要身先力行,率众除魔,以解苍生之苦、除黎民之祸,以振正道之势、蜀山之威!而且,今后你当注意言行,须知你不再代表你自己,你的身后是蜀山的千万弟子,切不可率意而行、恣意妄为!你要对蜀山的众弟子、诸长老负责,更要对天下苍生负责。时常须当时时警醒,砥砺言行,以作诸人楷模。现在离你的结界解开还有两个多小时,你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以后千万不能大意、不能出差错!”
这番话只把杨非说的既愣且呆,在他内心,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太早,他完全没有坐好准备,虽然他自小便不甘人后,一直想出人头地,但眼下有这么大一个担子要他扛,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除此之外,他还感到“砰砰”乱跳的心脏上面传来的灼热,这热度直如当年在剑炉炼石时炉内的温度,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口里跳了进去……
青玄子眼见时间尚早,当下又把玉清功第八层的口诀传给了杨非。待杨非背熟之后,他所结的半丈帆结界终于解开了!
玉清殿外,蜀山四门弟子并主峰一众弟子分成五列齐刷刷的站在广场上,偌大的广场密集而有序地站着蜀山上千名弟子,每个人都静静的等待着,他们早已被师傅师兄告知,今天掌门有重要之事向大家宣布,年轻弟子还好,因为这样的事、这样的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那些年长的弟子则十分骇然,因为这么大的场面除了掌门换届之时举办外,平时是断然不会有这种规格的盛大仪式的,上一次举办这么大的仪式,还是十七年前兴讨魔教之前的誓师大会!
青玄子抬眼望向广场上的的数千弟子,略显疲惫的眼神缓缓射出一道精光,在别人看来,他仍然是那个威严无比的掌门,岁月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沟痕,但他身上、眼神所散发出的那种气魄,仍旧是当今天下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