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表票。”“表票。”“臣亦表票。”……
姜煊话音刚落,一声声的表票便随之响起。无论是惧于晋王驻扎在外的重兵还是因臣服于他的功勋、威望,此时的殿中臣子都已如水之就下,将皇位之争推向晋王登基的定局。
裴钧在殿外看向亲王座中起身的姜越,只见他在众臣叩首齐呼的“恭贺新皇登基”声中看向自己,便向他静静一笑,转身走回亲卫之中。
姜越眉心一皱,低下头平复一时心绪,才又抬头向众臣颔首。
这时他因想起姜煊的身份还须宣告,便抬手要招姜煊过来,可却见姜煊正立在殿中乌乌泱泱的臣子之间,出神而遗憾地仰头望向大殿之上那空空的金椅。
如此目光,令姜越一顿,不禁放下手来,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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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决议晋王继位,登基大典便被礼部定在下月之中,而姜越尚未坐上金椅,在票议结束之后却被众臣阻在宫中。
面对着成摞成摞未及处置的公文,他无奈地与殿外裴钧对视,而后者只冲他温和一笑,便在法司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领着钱海清和几个侍卫一道出宫了。
董叔驾着车在宫门等,一路载着裴钧出京去了京郊的庄子。裴妍正领着新招的下人收拾庄中物事,见他来了,领他们认道:“这便是老爷了。”
裴钧一听发笑:“我可没那么老呀。”
裴妍弯眉看向他:“从今往后不住在忠义侯府,独立门户了,你也不再是大人,他们也只能叫你声老爷罢?”
裴钧一口伶牙俐齿,此时却竟无法反驳,不免只得佯叹一声,默默地应了。
半月时光在朝政浮沉中很快过去,姜越因宫中事多,分身乏术,自回宫之日,便先住在世宗阁里,裴钧纵然很想去陪他,然碍着个“罪臣”的身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一日早晨醒来,裴钧揉着眼睛坐起身,竟见姜越正坐在他榻前。
裴钧愣了愣,见姜越正瞬也不瞬地低头望着自己,忙作娇羞少女般,拿被角挡了脸笑起来:“你几时来的,怎不叫醒我?这么看着人家,叫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你还会不好意思?”姜越哑然一笑,低头亲吻他鬓角,“我也刚来,马上又要走了。”
“待这么一会儿,何苦还跑一趟?”裴钧直起身来,看他脸色疲惫,皱眉心疼,“有这功夫,歇歇多好?”
姜越握着他手,与他并肩坐着道:“昨夜里我回了王府一趟,本是要拿些衣裳,却在房中看见一物。因想着要带来给你看看,想了一夜都睡不着,今日便早早来了。”
说着他指向面前桌上,裴钧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桌上是一个盆栽,内中有一株矮矮的小苗,苗上开出四散的枝叶来,叶间有数朵鲜红的珠花。
“这是……?”裴钧一时想不起这是何物。
姜越失声笑道:“你记不记得从前去冬狩的时候,你挖过一个人参给我?”
裴钧在记忆中搜寻片刻,果真想起来,讶然道:“你把它种起来了?”
姜越点点头,对他微微一笑:“你当年告诉我的话不假,这参果真还活着。昨夜我将这盆里的土扫开看了看,这参的芦头上结了三个疤,必是这三年都生了芽的。府里下人说,它是今年才开的花。”
裴钧闻言起身,走到桌前,抬手抚摸那人参的花叶,听闻他这话,竟一时目下发热。
姜越也起身来,站在他身旁靠了他一会儿,不舍道:“我该走了。”
裴钧点了点眼角,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时候还早,什么事儿那么急?”
姜越注视他良久,轻声道:“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宫里还有许多事儿,我们只能后日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