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沈中丞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二日
——各军在江者,就弟见闻,或昔时所见而近已改变,或得自传闻而实不相符。如王德榜、段起,弟系咸丰六七年见之。维时王最陋劣,段亦平平,故于玉山闹饷一案,决计商撤王军。厥后左帅咨留,则似必有可取者。段则二年以来,大洽舆情,经阁下法眼明保,想已迥异。吴下阿蒙屈军,弟于十年春间见之。其人才短而有血性,其营系次青亲兵,见仗颇多,在信二年,亦著成效,故弟前缄奖许,而不知其扰民召怨若此之甚。王沐之为人,弟向不知。本年二三月历询敝同县带勇诸公,均有贬词无褒语,抚州知府曾禀请将该营调开。顷接其帮办杨道洽禀,亦言王沐接家眷来抚,耗千余金,置营务于不问等语此件另咨冰案。弟所闻如此。尊处耳目较近,必更真切,应否派赴浙江学战,伏候卓裁。浔、韩两营戍抚,似无不妥之处,统求定夺。弟实以所见不真,不敢遥度臆断,非谦也。此外又有陈伯陵所募之湘勇两营,因饷项不继,呈请归尊处调遣,意在归省局发饷。该营或亦在可造就之列,可否调省或调抚州,亦求酌定速行。
——解米进京,今年江西之力实做不到,明年弟与阁下当竭力办之。似可解银至通、泰一带,买米运至上海,雇沙船放洋抵津,不必雇轮船也。如果九洑洲克复,即在江西买米,用民船运至上海,亦不满两月可到。此事拟展至十月兴办。如卓裁以为可行,即请饬司议详,挈衔会奏。
——丁漕减征一案,司详甚妥。惟此事由上司通行各县,终不如由各县自行定议之可久。已拟一示稿札稿,另咨奉商。核稿时,恰接来示,即将广信改为三两矣。
——大奏保七劾八,谨已读悉。弟去年亦思有所甄别,已具稿而未发,中有数员恰符合也。教堂一案极难措手,尊处一缄一疏,恭邸阅后,亮亦难于措手。各路人心纷纷外向,非大力者殆难挽回。
湖州初三日失守,闻杀人乃不过一二百。贼窜秦中,多将军已率全军万余人入关矣。并闻。即请台安。
致李筱泉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三日
前接复书,以粤东主客之间难期水乳,欲敝处致缄联络,顷已专函托劳辛帅主持其事,抄稿藉达尊览。耆帅则未致缄,恐宿嫌已深,非书所能道意也。
此间兵事尚稳。芜、太克复后,舍弟遽进金陵,屯驻雨花台,孤军深入,四面受敌,实为可虑。多帅全部援陕,此外别无会攻金陵之人。鲍军围剿宁国,贼多地广,难遽得手。湖州失后,上海益形吃紧,旬日未接少荃信,悬系无已。
少彭来皖小住数日,已嘱其速回赣州,与阁下赶紧入粤。奏派一片,计二十七八可奉谕旨。黄南翁更事最多,善散财以结士心,当请其综揽大纲。彤帅与阁下诸君,以细意熨贴出之,必臻妥善。顺问台安。
致严渭春中丞同治元年五月二十四日
再,弟策雷镇可了秦事,匪特于贼势、兵力卜之,亦于陕西民情卜之。弟二十年前曾过关中,见其民间有淳朴安土之风,无从乱如归之象,必不至如江西、湖北游民以被贼掳胁为乐,亦不似蜀民之嚣然不靖。马融和以残败零匪入关,不能不多掳良民。如秦民均不乐从,强者被掳格斗,弱者朝掳夕逃,则贼焰易衰,雷镇必足了之。第此乃弟之私心臆度,不敢料其必然。阁下与阎丹兄处必有确耗,求将此层细细审量。如秦民以被贼掳胁为乐,日聚日多,则乱端宏大,弟亦何肯妄留多军,顾此失彼;如秦民从贼者少,则自以雷镇西行为正办。此中消息,全在阁下与丹兄探信明确,默审立决,弟不敢专执己见。多公倘尚在鄂未发,请以鄙说会议参详也。再颂渭春仁兄大人台安。
复袁午桥星使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再,来示意在引退,而拳拳于我梁我笱,嘱弟预为擘画,不宜归并彼处。弟于五月三日复奏一疏,具陈希庵之才足以绥定皖疆,其力足以制服苗党,请以希庵专办皖事,乐正专办豫事。其剿抚苗练,亦听希庵张弛权衡。顷奉密寄谕允,计不久当有明发谕旨。至阁下告养之意,敝疏亦经复陈及之。前闻临淮一席决将撤去,曾专足缄商台端见几而作。旋见金陵似有可图,又专足缄请少缓须臾。今多公业已援陕,舍弟围逼雨花台,洪逆并不恇惧,金陵已成持久之局。阁下自宜见几引退,乃得善始善终之道。其临淮替人,仍以希庵为宜。阁下去年荐希抚皖,若今年举之自代,当可不辱尊命。虽不必定驻临淮,而遵守萧规,维持补救,自可熟商妥洽。至阁下累年并无偾事,固当世贤者所共知共亮也。再问台安。
复左中丞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公与侍逆一枝周旋日久,近日该逆技俩较之上年三月,进乎?退乎?如再添忠逆一枝萃于尊处,自度尚足御之否?刘竺亭培元新兵尚整齐可用否?较之次青平江勇孰为优劣?乞示及。
苏道暨包利生弟不深知,宁波之克,则断不可恃。本日奉十七日寄谕另行咨达奉商,饬兄与少荃派兵往守宁波。昨见大咨已派史士良为宁波道,弟函请士良来皖一商,大约舍带兵由沪航海前去别无他法。既无雇轮船之巨款,又无实可用之劲兵,如何下手!尊处能拨二千人择一统将带来安庆,弟当凑借巨款雇船送之。其款即于韶关厘内归还,弟与兄所公共之银也。
皖南茶捐、茶厘归并办理,于公略损。然七月杪拨还,当在蒋军初到之际,需用正急。魏质斋何日可到?能拨往宁波否?英、法调印度兵大举会剿,寄谕饬弟与阁下筹议复奏,尊意云何?弟于夷务向未谙究,如何布置乃不致喧宾夺主,即乞详示。多公援陕,弟商令回旆东下,渠与官帅复信未允,兹抄阅。即请台安。
复李希庵中丞同治元年六月初六日
玉体又有不适。以阁下之澹然无欲,而心境不甚舒畅,似有淤血停滞于中,作梅之言当有确见。
来函生意盎然,书法亦清健无散漫之气,应占勿药之喜。厚庵到后,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尤胜金丹矣。舍弟在金陵,营濠已就,应可稳守。厚帅在六安尽可久住,不必以前敌为虑。医道精深,虽古之圣神或有未达。阁下形懒而神急,调养切戒欲速,似以少服药为上策。
陕西之贼回窜河南、湖北,多公或可不入秦中。昨有献策者言多军宜驻河南,先清中原,再图东下,似亦有理。阁下以为何如?
致李少荃中丞同治元年
钦奉五月十四日密寄,有人呈递一单,胪列十二条,纠参二十员,铸鼎象奸,穷形尽相。其中得实者多,而莫须有之案亦殊不少。兹抄寄台端,敬求就近访查一二指示。敝处耳目之隘众所共知,全仗阁下周诹确查乃有端倪。后又有殷詹事兆镰在籍见闻一折,与此呈略同,另咨冰案,亦恳逐条详示。弢甫两次挂名,究竟在沪如何招摇,乞示及。吾尝谓人才随风气为转移,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两次指斥之人,似亦不能一一惩究,择其劣绩尤著者严劾一二,以儆其余。请细心察访见告,无漏吞舟而诛及虾蛭也!
复李希庵中丞同治元年六月初八日
午帅之事,鄙意以阁下不必躬莅临淮而可兼揽全局。当五月三日复奏之时,不料玉恙复发,则经手之件愈少愈妙也。敝处戈什哈自临淮归者,皆言午帅病体不轻,又家有八旬以上之亲,军无分豪可恃之饷。值朝廷意倦之时,恐信陵再以毁废,故作函以坚其退志,临淮一席不能不累阁下为之料理。惟贵恙尚未康复,不特不能赴临淮,亦不能遽往颍州,而金陵会剿之说,计大纛秋冬尚不能去。军兴以来,每遇适意之时,常有波折,不知天心何日果厌乱耳!病后不宜多用心,除苗案外,望一概不问。
致左中丞同治元年六月初九日
前缄商以魏质斋兵守宁波,由安庆坐轮船前往,是否可行,想复书业已在途。士良尚未到皖,渠若不得楚军挈之同行,恐亦未肯航海而东也。
上海自五月二十一日大捷后,人心大定,贼党亦退,兹将李少荃信抄呈台览。伪忠王不得逞于沪,闻以全力来援金陵,舍九弟孤军深入重地,旁无援应,殊属可虑!
希庵到六安后,办理苗事甚得窾卻。惟五月二十五六七等日每吐血四五十口,虽医者言脉象不恶,然固可忧之症。厚庵抵皖后,即赴六安省视希病,将由舒城、三河、巢湖以赴金陵也。
致严仙舫同治元年六月
自违德教十有余年,不谓海内大变,几有沧桑之感。中间惊涛迭作,回首心悸。今朝廷清明,三奸破碎,人心思治,自是中兴气象。然江滨虽薄有驱除,而发匪实数计尚不下六七十万,齐、豫、秦、蜀、滇、黔之乱尚不在内。遗民之脂膏已竭,将帅之继起无闻。矫首长望,未知天心何时果遂厌乱。至弟顽陋无似,自列戎行,频遭颠踬,近乃谬居高位,兼窃虚名,一门之中叠被殊恩,夙夜惴栗,惭惧交并,惟冀有道君子不弃愚蒙,时加箴诲,至感至祷!
致李希庵中丞同治元年六月十三日
数日未接惠书,不知尊恙何如?昨日刘小粤来,言厚庵由舒城径赴芜湖,并未至六安一行,颇为诧讶。志节之轩昂与情致之缠绵,二者不可偏废。厚庵平日志节自许,不肯少贬,此次却嫌情致太寡。或因下游别有信息,催之东行乎?
潘立勋之事,接读大咨,知已就我范围。苗之气焰,当已折去一半。之纯已到颍州否?台旆在六安应酬尚不甚烦否?省中近日亦尚清静,若六安喧嚣,则回省静养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