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离长安约有两百多里,虽不算多远却也不近。
尤其是天子此去,带的人也多,宠妃爱女,另有几个信重的臣子等,服侍左右的內侍宫人更是不少。天子的仪驾摆开来,煊赫无比,一行人浩浩荡荡,其后马咽车阗,逶迤连绵,行程难免就慢了许多。
待得一行人赶到华山时,已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十二月的华山极冷,方才下过一场雪,哪怕雪后初晴,依旧可以感觉到冬日的冷意与霜雪间生出森然的寒意。
行宫矗立在山间,在冬雪与山雾中若隐若现,便如琼楼玉宇,神仙宫阙一般。
宋晚玉坐在车上,自车道往上山去,虽车夫极力维持平稳仍旧难免颠簸。不过,她这一路倒是都惯了,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掀开车帘往外看。
大雪初霁,天地仿若洗尽铅华,只余下一抹浓厚的白色。白茫茫的云雾在山间浮荡着,而层叠险要的山峦间铺着皑皑白雪,便是偶有苍翠松盖,亦是被雪盖了一层,成了冰雕雪塑一般的雪松。
幸而此时正值傍晚,天边余晖虽只剩下淡淡一抹却也极是明艳。
灿如锦绣的晚霞映照在白雪间,似也捂出了些微暖意,照出了一抹淡淡的嫣红,仿佛是女子雪颊上的胭脂红。
。。。。。。。。
宋晚玉看了一会儿,便又放下了帘子。
说来,她这一路倒是十分顺利,唯一可愁的也就只有一件事:给霍璋写信。
为着这个,宋晚玉方才安定下来也顾不得用晚膳,先叫人点灯,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蹙眉考虑起了信件的内容:
“。。。。。。。。初至华山,已近傍晚。恰值雪后初霁,山峦叠雪,又得斜阳晚照,霞光绮丽,山景绝佳。较之以往,大有不同。
惜无同行人,共赏此景。。。。。。。。”
想了想,她又顿住笔,苦恼的咬了咬笔杆,没忘记往里添了几句慰问病情的话,询问霍璋的病养的如何,叮咛他“但有万一,信便即报”。只是,这般写了几句,依旧没能写完一页信纸。
宋晚玉想着自己今日初至华山,确实是没什么事,也没什么可写的,左右思量了一番只得暂时放下笔墨,抬步往窗边去。
如今已是入夜,山间的夜风极大,便是只将窗扇推开小半,也有夜风从缝隙钻了进来,寒凉刺骨。宋晚玉连忙又将窗扇合上,抚了抚手背上那被凉风刺起的疙瘩,难免叹了口气,又开始想长安,想着不知长安今夜月色如何,想着霍璋今日上药了没有。。。。。。。
她立在窗边,想得认真了,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
宫人倒是瞧着时候不早,只得大着胆子上前来,低声询问:“公主,可要叫人上晚膳?”
宋晚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用晚膳,便点了点头:“摆上来吧。”
宫人松了口气,连忙叫人摆了晚膳上来。
因着厨下一直警醒着,这会儿端来的晚膳仍旧是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只是,宋晚玉却没什么胃口,略用了几箸便叫人端了下来。
因着入夜的山林尤其寂静,宋晚玉也没多折腾,早早的沐浴更衣躺倒了被窝里。
旁人眼里圣眷优渥,得以伴驾游猎的昭阳公主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真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明明可以留在公主府里和霍璋一起用晚膳,一起说说话,说不定还能一起赏看长安的月下雪景!结果非得要一路颠簸的来这华山吹冷风!
而且,她这会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太子要留长安代掌朝政,太子妃自是夫唱妇随的留在长安;秦王还在前线打仗,秦王妃要留府养胎;只有齐王那王八蛋跟着来了。。。。。。。。
想想自己居然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行宫的床榻上!
宋晚玉真的是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委屈大了!简直是要委屈的都要睡不着了!
最后,她咬咬唇,伸手把被子一拉,盖住头顶,竭力思忖着明日的安排,想着明日一定要多打点儿猎物,指不定还能寻些好皮毛,给霍璋做件裘衣也好。。。。。。
这么一想,宋晚玉心里终于舒服了点,心情也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