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陶听了觉离谱,但凡稍微了解些钟维希的为人,就不会让他去做这种出卖朋友的事。
“后来呢?冯辉还说了什么?有没有再起冲突?”施陶追问。
“后来的事他没和我说,”陆向峥说着,重新发动了汽车,“我的意思是,之后的事不是冯辉告诉我的。”
头顶琳琅的金色梧桐遮罩了整条马路,枝叶间的零散阳光打在车头正前方,耀得施陶有些睁不开眼。
他抬手挡住刺眼的碎阳,从指间缝隙窥得身旁男人的侧脸。
那张脸棱角分明,轮廓英俊,神情却无悲无喜,淡漠又疏离。
分明就是那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却又不太一样。
“后面那些事是钟维希告诉我的,我找过他。”
车一个急转拐上平坦的河滨大道时,陆向峥平静地吐露了这句话。
眼前路面陡然开阔的同时,那淤堵在施陶心口的谜团也“啵”得一声绽开。
陆向峥主动找钟维希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
虽然不知道过程是怎样的,但旁观了二十多年陆向峥的行事手段,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钟维希走了,自己被留了下来。
施陶宁愿自己想错了。
“你找他做什么?”施陶再次开口,声线就像感冒的病人般低哑干涩。
“只是聊了聊他的前途。”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时的情景,陆向峥神色惬意。
施陶很想问,你问了什么话,用了什么手段,是不是威胁了他,可话到嘴边,只化作无言的喘息。
陆向峥看着怅然若失的施陶,只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溢在心间。
真好,未来不短的时间内,这人又会如自己一直以来规训的那样,安分又温顺地站在自己划好的方寸之间。
施陶看懂了陆向峥脸上幽深的餍足,只觉荒唐又骇然。
“你们……为什么……”
施陶努力压下轻轻打颤的牙关,勉力挤出破碎得不成句的质问。
“我们?你是问钟维希还是我,如果是问我的话……”
陆向峥突然展露出一个过分和煦的笑容,语气倨傲却充满诡异的怜悯,“与其由着你去我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无意义的人生,不如在我眼皮底下挣扎,有我照应你,难道不好吗?”
话音入耳,却似海啸,施陶觉得自己一下子被荒谬巨浪淹没。
那种过界掠夺着自己权利却依旧坦然的姿态何等魔幻,他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对方眉宇间的理所当然。
其实在渐渐年长的岁月里,自己已经不止一次思考过一些问题。
譬如,自己明明不善妒,近几年面对陆向峥时却总是萌生比较的心思;
又譬如,每次去别处开始“独立”生活,却总是被陆向峥拎回鑫市;
还譬如,他一直告诉自己陆向峥对自己的诸多限制只是兄长式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