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国边疆,一列浩浩荡荡的大军整装待发。
“伙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军队中,一个看起来甚是年轻的小兵卒,身上披着玄甲,手中拿着长矛,神色茫然的向自己身旁的伙长小声问道:“咱们都从边城撤下了,那还有谁来戍边?”
“要是有敌国趁着这个时候来犯边,咱们青云国该怎么办?”
被他悄声询问的伙长,年岁看起来比他大上不少,约莫有三十余岁上下,黑面薄须,一张历经风吹日晒的面孔粗造不堪,身板高大硬朗,显然已经是一个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历练多年的老兵油子。
此时他听着自己手下小兵卒的问话,顿时不禁眉头一挑,压低声音喝道:“别乱说话。”
言罢,他又赶快抬起头周围望了望,眼见四周军列附近没有出现督查军官的身影,方才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听说咱们谢大将军在都城被奸人害了,当今陛下也已被奸人所蒙蔽,所以咱们这次是要去围堵都城,去逼迫掌控朝堂的奸佞们释放大将军,清除陛下身边的宵小。”
老伙长按照上面将领们颁发下的说辞,不耐烦的敷衍着自己手下的小兵。
至于在清除宵小之后,现在朝堂上坐着的那个小皇帝还能不能继续安安稳稳的活下去,那就是看谢将军的意思了。
像是这样的小道消息,在他们军中早已悄然流传甚久,像伙长这样的老兵油子,自然也是对这些消息心里门清,肯定不会和那些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一样稀里糊涂啥也不懂。
很明显,刚刚那个懵懂发问的小兵卒,就是那种典型啥也不懂的新兵蛋子,全程被人蒙在鼓里,就算是上了战场之后也只知道听上头长官的话,拿着手中的兵刃胡乱冲撞罢了。
果不其然,在听完自家伙长的回答之后,那个稚嫩的新兵顿时便被撩出火气,握紧自己手里的武器,颇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朝堂之上竟然已经昏暗到这个地步。”
“我等身为青云国的大好男儿,自当忠君爱国,以维护朝纲为己任!待我之后上战场时,一定拼死冲锋,必定铲除奸佞,使我国主不被小人蛊惑,还整个青云国一片太平!”
年轻的小兵卒满脸正义之色,心中一腔热血翻滚,坚定地对自家伙长说道。
老伙长瞧着自己手下这个愣头青的小兵卒,面上倒是一时泛起了难色。
在军营中,十人编作一伙,这一伙的小头头叫做伙长,几乎连个最底层的军官都算不上。但是这十个人每日同吃同住,一起行动,自然也算是有着不薄的战友情。
老伙长年纪也不小了,对自己手下的几个兄弟往日里也算是爱护有加,所以此时眼看着自己眼前有一个小傻蛋,马上就要被人忽悠着舍生忘死了,心里面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顾弱冠之年入伍的少年们,心中满怀着激情热血,就要被上面的将军用一副正义言辞忽悠上战场,自以为为国为民,却马上就要为两党之间的争端抛洒热血。
太后党和大将军党两方人马哪里有什么正邪之分,政党之间的争斗本就是黑暗肮脏的,不可显露在人前,所以才需要一番花团锦簇的言辞来遮掩。
此时的老伙长,瞧着自己手下小兄弟单薄的身躯和稍显稚嫩的肩膀,心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丝爱护之意占了上风,不禁细心叮嘱道:“日后我们围了都城,等你上战场的时候,千万不要冲在最前面。”
“冲锋攻城的时候慢上一两步,只要不被督战官发现就好,这样活下来的可能也大一些。”
千万不要像个小傻子一样,被人一忽悠,怀揣着一腔正义,就拼死抢在最前面攻城。
往往最先登上云梯的士卒死得最快,就像是后面人的挡箭牌一般,十不存一,没有留下任何姓名与荣耀,死的非常憋屈。
更何况,这次他们还不是为了青云国而与敌军战斗,而是为了上面将领的一己之私而死,那就实在是死得太冤枉了。
被老伙长小声警告了的小兵卒一脸愕然,迷惑不解的问道:“可是…咱们身为青云国的士兵,眼睁睁看着朝纲沦落、国主受到蒙蔽而不作为,一味退缩的话,哪里还算得上是个男人?”
自己已经暗示叮嘱到这个份上,眼看这个新兵蛋子还是执迷不悟,老伙长瞬间心头积了些火气,忍不住用手掌在他硬邦邦的头盔上狠拍了一下。
他低声骂道:“蠢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在为国主效力啊?你明不明白,咱们上头的将领是谢大将军的心腹,咱们全都是谢大将军这边的人,咱们其实是在为了谢将军而打仗!”
“至于国主…在咱们围困都城之后,现任国主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呢!说不定那个位置上以后坐的就是谢将军……”
听着他低声呵斥的话语,小兵卒瞬间瞪圆了眼睛,顿时忍不住失声道:“你是说……咱们这可是造反呐!”
他这句话的声音稍稍有些响亮,顿时惊得军列周围有不少士兵向他们两人这边看过来。
瞧着周围人纷纷探来的目光,老伙长的脸色瞬间铁青,一个箭步冲到小兵卒的身前,死死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