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走至熠彤身边,翻开了她的衣襟,腰间露出一块纯白的玉佩,“你可还记得这块玉佩,这是他的随身之物,他从不喜欢外人碰它,而就在那天,她把它给了你,直至今日,他依然没有拿回去,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吧。”
熠彤也随之看了一眼那块玉佩,她从不知道那块玉佩对锦夜昭来说有着何种意义,锦夜昭也从未与她说过这块玉佩的由来,直至今日,从锦娘口中得知,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随即抬起头来望着锦娘,看着她那种看着玉佩时痴痴的眼神,熠彤心中亦是一痛,“你。。。。。。。不恨我?”
继而锦娘发出一阵笑声,笑的如此凄凉,“不恨,我有什么资格恨呢。”
“十年了,我不知看了步入宫门的女子,她们有的身家殷实,有的是出身官宦之家,看在她们父亲的面儿上,或许能得到他难得的*幸,但有的他连看都不愿看一眼,那些女子,一生在活在等待之中,最后,也只能老死在那深宫。”
锦娘望着院墙,好似在望着那宫墙一般,“你算得上幸运,你没有出身没有背景,他看上的,就是你这个人而已。”
“你若早告诉我你爱他十年,我不会与他赌那一场。”熠彤眼中满是愧疚,她此刻痛恨自己,一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承受力,能把这份爱意压在心底数十年,锦娘此刻流下的泪水,熠彤情愿都归于自己。
凉亭上的风吹来,有阵阵凉意,锦娘泛红的脸颊此时也褪下了许多,她抹干了自己的泪水,强撑开了一个笑容,走到熠彤跟前抚开了她那因为歉疚而紧皱的眉头,“熠彤,我说过,我不恨你,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情谊,即使我再等十年,二十年,也还是一样的结果,当日他若不带你入宫,日后同样也会带别人入宫的,你懂吗?”
“还好,这个人是你,不是别人。”熠彤点头,锦娘终于有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怪只怪,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将是我咎由自取。”又是自嘲的笑声,锦娘拉过熠彤的手,亲昵的握在自己的手心,“熠彤,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照顾好他,就当是,替我做了我不能做的事。”
天下第一坊
“好。”熠彤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神,嘴角嚅动着,却始终说不出什么,千言万语,全部归于一个字。
锦娘释怀的笑了,这一个字,比她为他做千万件事都来的有用,她要的并不多,只要他能在帝王之位上坐的安稳,只要他能与他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她从不会吝啬与他。
紧接着又靠回了那凉亭的支柱上,双眼微眯,“快回去吧,他还在等你,让我一个人再坐一会儿。”
熠彤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锦娘,锦娘见她迟迟不离开,对她扬起一个虽然逞强,但依然让人温暖的笑容,“放心吧,明日,我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锦娘。”
继而闭上双眼,锦娘没有睁开眼睛再看她,直至熠彤离开,没有再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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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稳。
当熠彤与锦夜昭洗漱完毕到长乐坊正厅时,锦娘,还有长乐坊的姑娘杂役们早已齐聚一堂,厅中两侧站满了人。
看见锦娘,两人互相给予一个默契的笑容,看她今日精神状态显然是好了许多,熠彤也放下了心,又是一阵虚礼之后,锦夜昭与锦娘闲聊了几句,看样子,他今日甚是高兴,聊到了兴头处,他便使唤一边的杂役拿来了笔墨。
待一张比人还高的宣纸放在了桌上,用墨盘压好,墨汁研好,锦夜昭熟练的拿起婢女递上的一支紫毫笔,一笔挥下,如游龙之势,手起笔落,一气呵成,中间没有间断过。
放下手中笔墨,锦夜昭退后一步,看着那几个字,连自己也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熠彤锦娘等人急忙走上前去观看,那洁白的上好宣纸上,赫然呈现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坊’。
五个字刚劲有力,一笔一划之间透着无限大气,与傲气,常说字如其人,果然是不错,锦娘急忙让一旁的婢女两侧举起此字,一路拉着横幅一般的大字走到舞台之上,届时,只要身处在长乐坊的人,每一个都能将此字看的清清楚楚。
“谢陛下隆恩!”锦娘带头跪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长乐坊众人跟随锦娘一齐跪下的沉闷声响。
锦夜昭不慌不忙走到锦娘跟前,扶她起身,脸上挂着一派和乐的笑容,在扶她起身的当头,锦夜昭小声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最近多留意张丞相的动向。”
锦娘微微的点头,看了一眼锦夜昭,示意她已经收到他的命令。
又恢复了之前爽朗和乐的笑容,锦夜昭示意大家都平身,再指了指那舞台上的大字,“朕将这天下第一坊的名号赐予你们,日后,不会再有其他歌舞坊能与长乐坊相争了。”
看到一旁熠彤会心的笑容,锦夜昭到她跟前拉过她的手,“时辰不早了,回宫吧。”
没有多做停留,便带她出了长乐坊,马车已经在外等候,锦娘等人一路送至长乐坊门外,锦夜昭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远送,“回去可要给朕提的字找个好位置挂着。”
锦娘冲他笑了笑,目送着她们的马车行远,才踏回长乐坊。
挑衅1
几日折腾,熠彤终日蜗居在她这飘香殿,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初升的太阳,再不出门看看,恐怕她会憋出什么病来。
为她梳头的是个伶俐的丫头,叫婧儿,她在内侍监为她选的几个丫头里一眼看中了她,虽然年纪小,但长相清秀一股聪明劲儿甚是讨人喜欢,有她在身边,熠彤也多了个聊天的人,不必终日死等着锦夜昭。
“夫人今天可真漂亮。”小丫头望着镜中的美人,讨好的笑着。
“今儿这小嘴可真是甜得很那。”熠彤斜眼看着婧儿,虽是一副马屁拍到了马蹄上的样子,但还是不由得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今儿就带你出去逛逛。”
看着小丫头高兴劲儿,原本不慌不忙给她梳理发髻的手倏地快了起来,熠彤也只是无奈的笑笑。
熠彤自入宫以来从未在皇宫内走动过,所以一时也是带着婧儿如无头苍蝇般乱寻出处,不过今日阳光明媚,许久不见的太阳终于还是露了脸,在阳光下散步,也算是一件美事。
不知走到了何处,路两边种的是一排的榆树,也不知为何,宫外的树木一般到了冬季就全部枯死了,而这些树木竟还如此枝叶茂盛。也许是因为宫内的园艺师打理的要细心一些吧,熠彤没有多想,与身后的小婧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倏地,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琐碎响声,是拨动树叶的声音,好像是由哪颗树上传来的,熠彤循声望去,果然,一颗榆树的树叶不时会拨动几下,再仔细望,有一个人藏在树中,繁茂的枝叶几乎挡住了半个人,看背影,依稀是个年轻的小伙,他背对着熠彤,在离地至少几米的树上,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嘿,你在干什么!”熠彤好奇的发问。
男子闻声回头一望,看到两人站在树下好奇的向他招手,只看了一眼,便又回过头去,又鼓捣了一阵后,直直的从几米的高空跳了下来,不,应该说是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