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邦说,“你长话短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办?怎么做人做事我自已心里有数,你就不用废心了。”杜小兰见周安邦说话很生硬,一点不留情面,就瞪了周安邦一眼说,“你听嫂子把话说完嘛。”武丽接着说,“其实也没别的大事,就是万老板说有一个什么香港来的商人,姓程,说是要买我们清江纺织厂,让你这里给卡住了,想让你通融一下。我一想,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别人还求之不得呢,依我说,纺织厂反正是个乱摊子,亏损企业,工资都没得发,干脆就扔给他们算了,还去了一个包袱,就是一分钱不收也划算,何况人家还掏钱买,天底下上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去,你还犹豫什么呢?再说了,纺织厂又不是我们自已家的,爱怎样就怎样,操那么多心干嘛。”
周安邦听武丽在那里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心里忍不住火起,他大声说道,“我工作上的事情你们不要插手,那个万广军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们最好不要和他有什么瓜葛,不然的话到头来吃亏上当再后悔就晚了。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得了他的什么好处,如果收了他的什么礼,你们赶紧给他退回去,我是不会帮他开什么后门办什么事的,你们最好死了这条心。那个香港的程先生哪里是来投资的,他是来我们清江混水摸鱼发洋财来的,是要搞垮我们的纺织厂,按他的那个收购方案,全纺织厂的工人都要下岗,都要彻底丢了饭碗,到时候要出大乱子的,我周安邦要是办了这种混帐事,就缺了大德了,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我不可能为了你们去干一些徇私舞弊,违法乱纪的事情的,到时候你们是住了大房子,赚了大钱了,我下半辈子却要在监牢里度过了。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说完扔下目瞪口呆的武丽,头也不回的进卧室去了。
周安邦在卧室里刚坐下来,就听到外面客厅里武丽在大声喊,“小华,走,我们回家去,这里是县委书记的家,我们高攀不起,以后少来这里。你还不走,等着人家撵你啊,人家眼睛角落里都没有你这个当哥哥的,几时瞧得起你,跟着你这个窝囊废,到处看人家的脸色,真是丢人现眼。”杜小兰在一旁陪着小心,“嫂子,安邦他不是冲你们的,他这一段工作太累了,心里烦躁,这两天也是动不动就吼我,你们当哥哥嫂子的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们走了,慢走啊。”
过了一会儿,杜小兰进卧室来了,她嗔怪周安邦,“你呀,脾气越来越大了,你不看嫂子的面子,好歹也给哥哥留点面子吧,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其实我也不赞成你给她开后门办事情,只是态度总要好一些,有话好好说,把原因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周安邦怒气未消的说,“好好说,怎么好好说,人家说清白有整,二黄人无药医,就她那样的胡搅蛮缠,撒泼放刁的人,你能跟她说得清楚?这些年就是太迁就她了,让她得寸进尺,不知满足。家有贤妻,男人在外不遭祸事,哥哥娶了这样的女人,迟早要毁在她手里,真是难为他了,这哪里是在过日子,简直就是在活受罪。”
杜小兰叹息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两口子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周安邦又把程卓,万广军串通一气,合谋低价收购高价倒卖纺织厂的事情向杜小兰述说了一遍,杜小兰听得直叹气,“唉,这些人也太阴险狡猾了,这哪里是要投资呀,简直是来害人来了。”杜小兰给男人出主意,“你不是说王县长引见了一个浙江商人吗?如果那人真是干实事的,诚心诚意想搞好纺织厂,你们就快刀斩乱麻把这事给办了,也让程卓,万广军他们那些人彻底死心,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惦记着,死皮赖脸的纠缠不清。”周安邦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妻子的话很有道理,是得抓紧把这个事情落实下来。
过了两天,杜小兰专门找到周治国,把周安邦对她说的事情给周治国学说了一遍,最后说,“哥哥,这件事情还真是不能办,你们要是收了人家的礼就赶紧退了吧,不要让人家抓住把柄纠缠不清。”周治国回到家就把万广军送来的烟酒礼品和一万元钱给万广军送了回去,武丽拦住撒泼,死活不让,周治国终于发了一回威,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武丽发疯似的在家里寻死觅活的闹了一通,一赌气就回娘家去了,在娘家住了半个月才回来。
王振华介绍的的那个浙江商人叫潘志成,是浙江温州人,早年间倒卖编织袋,掘得了第一桶金,后来又利用在东欧国家做生意的浙江老乡的关系,专门对东欧各国出口服装,事业越做越大,已积累了几千万的身家。老潘前些年一直是做贸易,没有自已的经营实体,这两年实力日益雄厚,于是在全国各地考察,想要收购一家企业安定下来,经营实业,由于他一直从事服装纺织类产品的出口贸易业务,因此想要收购一家纺织厂,再顺势开一家服装厂,从原料到成品再到出口贸易一条龙发展,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周安邦听了王振华所介绍的情况,心中有一个直觉,觉得这个潘成志可能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潘志成很快就来到清江考察,来到清江后谢绝了县委县政府的盛情款待,而是一头扎进了纺织厂做考察工作,几天后就决定要收购清江纺织厂。周安邦觉得这个老潘没有花里胡哨的花架子,是个干实事的人。
几天后,、周安邦和王振华在县委会议室里接见了潘志成,潘志成是一个中等身材,淳朴厚道的中年男人,没有一般商人的精明狡诈,神情举止间甚至有些腼腆和拘谨,周安邦进一步增加了对他的好感。
周安邦热情的说“欢迎你啊潘老板,欢迎你到我们清江来考察投资,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脚踏实地,勤奋务实的人,我们清江需要象你这样干实事的投资商,我们也保证能够给你提供干实事的环境和条件,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一定能成功,也希望你把清江当作自已的第二故乡,在清江扎下根来开始第二次创业。”
潘志成和周安邦一边握手一边说,“谢谢周书记,谢谢你们给我提供了一个这样好的投资项目,我在清江考察了几天,觉得各方面的情况非常符合我的愿望和要求,清江纺织厂的硬件设施和条件都不错,只要加强管理,提高效率,相信很快就可以见到成效。”
周安邦感慨的说,“哎呀,浙江商人真是了不起啊,可以说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新崛起的一个商业群体,浙商成了一个商业品牌了,浙商勤奋务实,敢闯敢干,令人钦佩啊。你们温州商人又是浙商群体的代表和典型,我听人家说温州除了是全国的打火机,服装鞋类生产基地外,还是一个盛产老板的地方,几百万温州人当中就有近一半的人常年在外经商,足迹遍及全国各地甚至是海外,真是了不起啊,我们不但欢迎潘老板来清江投资发展,而且希望你把温州商人勤奋努力,敢闯敢干的精神和优良传统,还有一些好的商业观念和作法带到我们清江来,推广普及,让我们清江人也更新观念,解放思想,掀起一个全民创业的高潮!”
王振华也笑着说,“是啊,我们清江人出外闯荡,大多数都是到沿海地带去打工,自主创业的人较少,可是温州人不同,温州人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很少有替人打工的,他们手里只有一百元钱也要自已创业当老板,不怕从最苦最累,最小最不起眼的小生意做起,逐步发展壮大,所以温州人中当老板的多,这就是思想意识和观念的差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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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清江县委县政府责成县经委,县国资委,清江纺织厂很快成立了一个联合工作小组,与潘志成就清江纺织厂的收购事宜和细节进行了谈判,双方很快达成了共识,潘志成出资收购清江纺织厂一半的股权,和清江县政府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潘志成出任董事长,负责战略规划和决策,清江纺织厂原厂长出任总经理,负责生产经营和日常事务管理,潘志成还同时决定在清江县经济开发区开办一个服装厂,利用清江纺织厂生产的布料生产服装,专门对东欧国家出口。周安邦最关心的纺织厂待岗工人的就业问题也得到了圆满解决,潘志成表示,原清江纺织厂的工人全部留用,富余劳动力经过培训后逐步转移到新成立的服装厂工作,并且新成立的服装厂还要新招收一批工人,周安邦对这个结果大喜过望,十分满意。双方很快就签署了合作协议,立即着手对企业进行整改,筹备恢复生产经营,以及落实开办服装厂的事项,周安邦和王振华一起专门召集相关部门开了一次会,要求各部门提高办事效率,全力提供最好的行政服务,严禁吃拿卡要行为,支持潘志成办好企业,早日使企业 生产经营走上正轨。
清江县方面和潘志成达成了合作协议后,程卓等人就灰溜溜的离开了清江县。为了这件事情,肖青松好多天都阴着脸,动不动就冲手下工作人员发火,还摔摔打打的,周安邦也不去理会他。
温州商人都有扎堆经营的习惯,某一个人在某地经商成功或经营稳定后,就会呼朋唤友,介绍,吸引一批家人,亲友或同行来同一个地方共同发展,共同把市场蛋糕做大,有人曾经说过,你只要在某个地方看见有温州人在那里经商发展,那么很快就会有一批温州商人聚集到一起,然后就会逐步的形成一个专业的市场。比如说,某一个温州商人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偏僻的街道开了一个小小的五金电料店,他就会不断介绍,吸引家乡人来同一个城市的同一条街道开办同样的店铺,这样店铺越来越多,人气也越来越旺,慢慢的该街道就自然而然的发展壮大为一个五金电料专业市场了。温州商人扎堆经营不仅有助于快速形成市场,把市场蛋糕做大,还有利于信息流通,经验交流,资源共享,互相融资,这也是温商群体能迅速崛起,做大做强一个重要原因。抱团经营,团结互助是温商呼风唤雨,取得成功的核心竞争力之一,这种以血缘和地域关系为纽带联接,组合起来的经商群体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规模效应,具有明显的优势。这样的团队精神恰恰是清江人所不具备的,清江人外出闯荡,无论是打工或经商都喜欢独来独往,单兵作战,而且对老乡和亲友封锁消息,深怕会泄露了发财的秘密,所以清江人也有在外经商成功的商人,但成功者凤毛麟角,廖若晨星,且都是单打独斗,各自为战,根本不可能象温商那样形成一个商业群体。
后来清江县建材大市场开张营业,潘志成回家乡拉了不少老乡来清江开建材店和家具店,清江县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家具店就是温州商人开的,温州商人见多识广,观念超前,家具店开业后在清江县以流动宣传车,电视报纸等形式的广告进行宣传,家具店的开业取得了开门红,赢得了满堂彩,刨去各种开销,一年下来就净赚了三百多万,惹得清江本地的家具业乃至于各行各业的商人个个眼红,纷纷效仿,促进了清江商业的升级换代,繁荣发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每天来周安邦家里拜访的人又多了起来,可以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来访的人免不了带一些烟酒茶叶之类的礼品,现在社会上都是这种风气,并不是哪一个人能够改变的,如果不收的话,反而显得不近情理,因此周安邦和杜小兰对一般性的礼品照收不误,等到自已要去别人家串门拜访时,礼物都是现成的,也省得再花钱费时间去买礼品了,但是周安邦还是坚持自已的原则,现金,有价证券和贵重物品如珠宝首饰,古玩玉器等物件一概不受,如果碰到死缠烂打,纠缠不清的送礼者,周安邦就和颜悦色的说,“你来看我,我很高兴,烟酒不分家,大家礼尚往来,这些我也就收下了,下不为例,但是你送给我钱和贵重物品,这就是害人又害已的事情了,如果有一天别人问我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你让我怎么说?把你交待出来吧,显得我周安邦不够仗义,不把你供出来吧,人家会说我是顽抗到底,到时候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这样做不是为我好,而是在害我!”送礼的人见周安邦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是脸皮再厚,再不知自重的人也都不好再纠缠了,只得把钱和贵重礼品都收回去。杜小兰是个夫唱妇随,典型的贤妻良母,丈夫定下的规矩她是坚定不移,不折不扣的贯彻执行,有些送礼的人企图钻空子,趁周安邦不在家时到家里来送钱和贵重物品,杜小兰也学着周安邦的话说,“你这样做本来是一番好意,但结果却是害了我,我家安邦的脾气大得很,我要背着他收了不该收的东西,他回来就要冲我发火,甚至还要骂人,你说我这是何苦呢,所以我只有一视同仁,一概不收,对不起您了,请您多体谅我,您也不希望我家里闹矛盾吧。”话说得滴水不漏,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坚决。送礼的人也只得知难而退了。久而久之,这些事情就在清江官场上悄悄的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周安邦的习惯做法,自然就很少有人再去碰钉子,自找没趣了。有些人私下里在一起议论,“还真有不爱钱的官,这下子真是开了眼了。这两口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唱妇随,一样的脾气禀性。”人家说上行下效,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清江的干部们受了周安邦的影响,在请客送礼方面也都或多或少有所收敛,至少不敢公开铺张浪费,大肆收礼了,直接送钱和贵重物品的少了许多。后来江州市委还对清江县党员干部廉洁从政的良好风气提出了表彰,这也是后话了。
第五十四章
周安邦望着家里堆积如山的烟酒礼品,想着要如何让这些礼品发挥作用,马上要到春节了,市里的各位领导们是必须要去拜访的,顺便向各位领导们汇报一下工作,还有清江县里的一些老同志也要去看望一下,不要让人家认为我周安邦眼高于顶,眼睛向上,把他们忘到了九宵云外。
老同志主要是指离退休老干部,还有呆在人大,政协的位置上等待离退休的同志,这些人别看现在退出了清江县核心政治舞台,每天喝喝茶,看看报,打打拳,遛遛狗,下下棋,悠闲度日,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大多数老干部都是老骥伏枥,雄心不已,他们的能量和影响力不可小视,消息也很灵通,清江官场的每一点微小的变化他们都了然于胸,并且凭借在多年的革命工作中所积累的丰富经验对官场政治形势和走势做出准确的分析和判断。老同志们最大的政治资源就是人脉关系,他们过去掌权时所培养提拔的下属还有子女亲属现在都在清江县身居要职,有的甚至已升迁到江州市里去了,还有清江的老干部们凭借儿女姻亲关系结成了一张错综复杂,互相交织的关系网,这张大网几乎覆盖和笼罩了整个清江县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别看老干部们现在手上无权,但他们的势力和影响力却无处不在,他们既可以把一个人捧起来,也可以把一个人踩下去。
以前有一个姓肖的老兄,在清江某局任局长,平时不太把局里的退休老干部们放在眼里,认为他们已是过气了的人物,没有必要耗费时间和精力去应付他们,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往县里领导家里多跑几次,局里退休老干部们的儿女们不学无术,工作不好找,于是都想挤到局里来上班,可是这位肖局长却偏不买帐,满口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开口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