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这样的燕京货色,一般一贯每匹,盗得五匹合计五贯,律法里有条有关绢的固定价是两贯一匹,此折价法不与坊市相同,就只是个标准。
五贯折绢两匹半,便是流五百里,重枷苦役五年。计算丝织赃物的价格就是折绢,好方便算出刑罚的数目。量刑就是刑罚的轻重,明白了吗?”
陈大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点点头说:“恩,懂了。”
佘伴伴听他说懂了,就开始笑,他自是不信的,便为难他说:“既懂了,那我来问你,若是一个官员贪污,从他家搜出赃物上等绸缎十匹,该当何如?”
陈大胜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回答:“折成绢价处以刑罚。”
佘伴伴惊讶极了,就笑着继续为难他说:“这是个官员贪墨案,不是庶民盗窃案。”
陈大胜依旧不加思索的说:“当官的贪污跟贼偷不是一样犯错么,难不成官员犯错还有别的说法?”
佘伴伴心里赞叹,只听一耳便能追其本质,这份资质是相当少见了。
这孩子说的没错,犯罪都是一样的,折算方式也是一样的,只可惜处以刑罚的方式却不同的。
官员背景身份不同,量刑方式就有很复杂的区分。
倒是这个孩子,想法从来直接,蛮横却有实效,真真是招人稀罕了。
看佘伴伴半天不说话,陈大胜便认真的提醒:“其实,我觉着您问的方式就不对!”
跟着偷听的柳经历打个踉跄,就歪在了成堆的绫罗绸缎上。
你咋不知道好呢!人家佘大伴教你呢,老实儿听就得了,你哪来的那么大意见?
佘伴伴呆滞一下,一深想,便特别欣慰的点头:“是!我的错!是我问的宽泛了。”
柳经历爬起来,又摔了下去。
你,你是佘大伴啊,那个皇爷都敢指着鼻子指责的佘大伴啊!你,你咋还跟这小子认错了呢?
陈大胜嘴角勾勾,露出一些小得意说:“我其实约莫能明白伴伴说的是啥,小时候跟阿奶去听戏,那上面的青天大老爷说,知法犯法要打去乌纱罪加一等的!”
佘伴伴呆了下,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他带着陈大胜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叹息的说:“正好相反,戏文里唱的皆是小民臆想,你万不可信。”
陈大胜愣怔片刻才问到:“戏里是骗人的?”
佘伴伴把手也插进袖子,边走边点头道:“除十不赦大罪外,以你为例,你是有军功爵封的人,还有一鼎,那鼎可替你一罪,再有罪可以爵,以钱赎之……”
陈大胜脚步微停顿,抬头去看皇爷。
佘伴伴走了几步,回头见人没跟上,又看到陈大胜去看皇爷,便笑着对他招手道:“你过来。”
陈大胜跟了过去,就听到佘伴伴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家皇爷跟从前的不一样,他把十不赦大罪加成十一条了,贪墨我大梁不赦!!”
说完,他拍拍陈大胜的肩膀自己走了。
陈大胜呆在原地不动,却被后面跟过来的陈经历踹了一脚:“想什么呢?兄弟你是个傻子么?赶紧跟上啊!”
这天下读书人,把佘伴伴当成司马迁那样的人崇拜,人家愿意教,这家伙还发呆?真是脑子不够用了。
如此,陈大胜就被动的跟着佘伴伴走,倒是听了一耳朵有关布匹乱七八糟的知识。
“……先贤圣人的年代,官员不拿俸银,那时候也没有这么多品种的纺织物,那时,像是你这样的小六品芝麻流,一年可拿帛一百匹,粮食四百斛……”
“一百匹也很多了,够我全家老小穿一辈子了……再说,六品也不小!”
“哧……不小,不小!哎?人呢?”
走着走着,陈大胜又不跟着了,佘伴伴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大胜站在一堆半人高,乱七八糟成卷不成匹,半轴闪烁半轴黄,零七八碎几尺也有,几寸也有的锦堆边上一动不动。
陈大胜死死盯着地面,半天才语气艰难的说:“我认识这东西,这叫锦,内造的,现在外面拿钱买不到,不说宽面成匹的,就窄面成轴的都值银二百两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