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春将杨志宴请群臣的理由说完后,便离开了政事堂。
章义坐回桌案后,对裴彻说道:“陛下这个举动我总觉得有些反常。”
裴彻却难得没有赞同章义的说法,他说道:“京畿在皇家眼中是龙脉所在,京畿被收复对他们来说确实值得庆贺,无需多疑。”
章义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随后又与裴彻商议起了粮食调运以及在整个大魏推行均田的事情。
入夜后,回到府上的裴彻并没有马上睡去,而是坐在书房中静静地等待。
不多时,一名身穿兜袍的人便悄悄走了进来,等那人掀开兜帽,露出的是刘体仁那张年轻的面庞。
刘体仁对裴彻施礼后,裴彻不冷不淡的点点头,随后示意刘体仁落座。
裴彻起身,煮了一壶茶,跪坐在刘体仁对面的蒲团上,两人相识无言,直到水壶发出“嗤嗤”地响声,裴彻才开口说道:“你在信中说陛下必然会先发制人,现在陛下请主公明日赴宴,你认为明日是好时机吗?”
刘体仁瞟了一眼屏风,随后拎下茶壶,先给裴彻倒上一杯,又给自己斟满,他小口啜饮着滚烫的茶水,半晌才说道:“不,明日只是个因子,只要我们小心应对,陛下手中的那些人想必翻不出什么浪花。”
裴彻眯着眼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刘体仁说道:“等主公惊惧之下住进定州大营时,才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裴彻突然问道:“你进入主公麾下不过几年,为何这么急着劝进,我见你并非贪财之人,也不喜高官厚禄,为什么”
刘体仁说道:“我所欲不在于此,只因怀有屠龙之术。有此术不用,实在是枉活一世。”
裴彻轻轻扣动桌案,嘴中喃喃道:“屠龙之术,屠龙之术。
正逢大争之世,倒是你一展拳脚的好时候。”
刘体仁拱了拱手,裴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丝毫不顾及茶水的温度,放下茶盏后,裴彻对刘体仁说道:“若劝进功成,你想要什么?”
刘体仁摇摇头说道:“我逆天而行,造下太多杀孽,只求能将一身所学施展出来。”
裴彻眯着眼问道:“你最初师从何人?”
刘体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师乃山野村夫,现今也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不值一提。”
裴彻见刘体仁不说,也不再强求,而是再度端起了茶盏:“你还在京畿主持均田军屯一事。”
刘体仁看了一眼书房内的屏风,戴上兜帽说道:“我从未来过裴相府上。”
说罢,刘体仁便起身离开了书房,过了许久,裴彻的屏风后,王玄素幽幽转出,坐在刚才刘体仁坐过的蒲团上,对裴彻说道:“他发现我了。”
裴彻点点头说道:“他对我们怀有戒心。”
王玄素说道:“此子对人心一道已经是登峰造极,用妖来形容也不为过,只是我真的好奇,他的老师到底是谁。”
裴彻道:“万里江山总有惊才绝艳之辈,可并非所有大才都一定会站到这天下间扬名立万,我们若是能猜出来,岂不是神仙?”
王玄素说道:“既然已经确定应该如何,那便尽快施行吧,定州大营章十八我已经与他通过气,明日若是有警,那宿卫军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宫中。”
裴彻道:“谍报司报春也已经派宫中暗哨混入寺人之中。”
王玄素看着茶盏中荡漾着一圈圈波纹的水面说道:“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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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深夜,处理完一日公务的章义带着六子在内的几十名亲兵去到了杨志举行宴会的万庆宫。
万庆宫中张灯结彩,不断有宫女与内侍在殿内外忙碌着,几十名亲兵早已经被内侍引去了宫殿外用饭。
章义在内侍的引导下走进万庆宫,一路上,本应担任值守的宿卫军士卒都不见了身影,只有一些顶盔掼甲的寺人持刀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