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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五第六王栩的心结63（第2页）

眼见夏军已经跃上了城头，王栩本想帮兄弟们的忙去，可不知怎么的，他的手脚却突然哆嗦起来，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整个人居然瘫倒在了地上！

王栩身边原有两个卫士，一个已经在刚才的激战中殉国了，剩下那一个不知王栩怎么了，只好准备将他先行拖到医官那里——哪知还没走几步路，一支飞箭射来，正中卫士的面门，他竟当场死掉了！

卫士一下子倒在了王栩身上，那鲜血溅了王栩一身，加上目睹了如此可怕的一幕，王栩居然当场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栩后来推断大概有一个时辰，他突然醒了过来！耳边又想起了更加喧腾的厮杀声，醒转过片刻之后，王栩才一下子振奋起来：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此时城头上布满了夏军的身影，可是他们都没有闲着，因为城头上还有些宋军在顽强抵抗！王栩后来才知道，当时大概也就十几个人还在苦苦支撑，他们凭借堡中所储备的大量弓弩和火药誓死抗敌，终于支持到了援军赶到，而且也让夏军不易在城头上立足，这便给宋军内外夹击夏军创造了便利！

眼看着宋军主力人马已经杀上了城头，王栩的身上突然舒展自如了，于是他立即跳将起来，手持一根长枪奋力拼杀起来！这一回他觉得自己有如神助，平常的刻苦磨练都没有白费，居然一口气打死打伤了几十个夏军，也让前来增援的宋军将士们看在眼中，就这样阴差阳错——他竟然成了西军中死战不退的孤胆英雄！

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仅存的兄弟们，起初都没有留意王栩的行踪，而且他们还以为王栩被流矢射中阵亡了呢，也不知道他怎么又在关键时刻杀了出来！但是不管怎么说，王栩能够支撑到最后，还表现非凡，他们还是从心底里佩服他的，也就不愿提起他先前的犹豫和怯懦了！

后来升为指挥使的王栩又随着大军参加了著名的天都山争夺战，在这次大战中他也立了寸功，之后不久他就被召回到了汴京任职，并且被安排到了作为天子亲卫的皇城司，实际上这也是赵佶为太子赵桓将来顺利即位做的一个铺垫……

六

王栩就这样陷入了对往事的不由自主的追忆之中，此时的他，孤身一人处于敌人的战船之上，其情其景跟当初在马家堡何其相似，他的背后不禁生出些寒意，又让他的四肢不能自控地哆嗦起来！

王栩越发害怕了，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中，自己可千万不能跟当初一般，否则可能再也没有那时的好运气了！他竭力地自控着，竭力地给自己打气！

当然，此时的他，心里最记挂的就是晓书，他之所以会喜欢上外表看上去不免孩子气的晓书，也许正是因为从心底里钦佩这个小女子独闯龙潭虎穴的莫大勇气！但可耻的是，自己欺骗了她，欺骗了几乎所有人——因为他王栩根本就是一个懦夫！所以他不配拥有晓书的爱！

两个月前，因为伤心的缘故，晓书半夜出走，他在随后便追了出去！他原想着晓书不过一时冲动，能有多倔，又能跑多远，可是不曾想他这一追就是十几天！

在这十几天里，晓书比之先前更加消瘦了，她一个人躲在仙源石门山上的一间茅舍中，那里朝阳，从那里驻足眺望便可以看到飞廉的故乡！当王栩找到她，并且将飞廉与黄瑛的事情告诉她后，晓书才慢慢的想开了！

两个人在山上又住了一段时日，王栩便言明了自己的心迹，并且表示：只要晓书跟他在一起，他愿意放弃一切名位！

晓书被感动了，她心里也敬佩王栩是一个为国征战的大英雄，两个人就这般定了情……

想到自己的懦弱和欺骗，王栩此时真的是羞愧难当，自己怎么就配得上晓书这样一个侠肝义胆的好姑娘呢？假如晓书知道了自己当初的怯懦，会不会再次一走了之呢？又或者，自己今天怯懦、窝囊地死了，晓书得知真情后，会不会不掉一滴眼泪呢？

不！不行！自己绝不能这样窝窝囊囊地就死了，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像个英雄那样去死！

为了振作起精神，驱走一切犹疑和恐惧，王栩于是学着明非的榜样，掏出小腿上的匕首来，朝着自己的腿肚狠狠的扎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王栩清醒了很多，鲜血也让他更加感到了危机，他要振奋精神、一往无前，奋力一搏、死中求生！

不过，漫长的等待还是特别的难熬，王栩越发担心医官那里会生出什么变故，于是在心中开始苦思解困的良策！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动，只听一群人朝着船尾跑来，王栩的心中一紧，生怕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握紧了匕首，又掏出了火折子和霹雳弹！

还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只听到这群人拉动铁链的声音——难道是要将油瓮拖上来吗？王栩开始兴奋起来，心不由得“砰、砰”地跳起来，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准备随时杀将出去！

此时的他已没有多少犹疑了，他需要尽快结束这场变乱，拖得越久伤害越大，因为昨晚他听到了来自青州城的一些坏消息，说是城中已经发生了一场大屠杀——由于官军的溃散，饥民、流民已经成为乱民和暴民，到处都是抢掠和杀戮！

说来也巧，原来就在王栩躲藏在船舱中的这一会儿，官军突然得到了很多助力，这便是各路江湖人马的来援！

起初他们只想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可是当他们也听闻了青州的惨剧及昨晚渔民被烈火焚烧的情形时，情感上便开始偏向了官军，何况还有明非等人先前的盛情相邀！

这些先期到来的江湖兄弟约有百十号人，晓书等几个姑娘受他们激励，也都一起跟了来。他们乘坐着几艘大小船只前来助阵，官军见此情形，士气大增，于是战况一时间对官军更加有利。

那房士林眼见官军越发得势，又见那帮江湖豪客的座船甚小，于是突然命令己方的一艘巨舰就近撞了上去，先灭一灭这伙人的威风！由于最靠前的一艘船毫无防备，结果让房家巨舰得了逞——那巨舰实在太过高大，竟至于将豪客们的座船大半个都压在了身下，眼看就要灌水沉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晓书所在的座船靠了上来，她一面命兄弟们向房家巨舰上的人马反击，一面亲自跳到了即将沉没的那艘船上，她挽了挽袖口，随即高声喊道：“弟兄们不要慌，都跟着我学！”然后她便带领着兄弟们以双手及头顶住巨舰，由于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乃至于头骨欲裂！所幸人多力量大，大伙最终得以脱身，顿时海面上一片欢腾！

房士林丧气之余，又见官军越发逼近，战机难得，于是他决心孤注一掷，哪怕牺牲几个正在奋战中的部伍兄弟也在所不惜！耶律忠等人试图加以劝阻，都被气急败坏的房士林所坚拒！

正是由于房士林的命令，所以各船开始将油瓮拉出了水，准备乘机发射出去，而王栩才得以凭此放手一逞！

“晓书，我来了，我不会让你看扁的！”王栩在心中大喊着，开始了自己勇猛无畏的行动。

油瓮被推车运过来时，王栩便先从埋伏好的地方掷出了一个霹雳弹，结果炸翻了推车的众人。此时王栩的前后还有不少房家兵士，他们闻声冲杀过来，王栩于是同他们激战起来！不过他是边打边退，以期尽快走到油瓮旁边，点燃上面的炸雷。

腾出手来的王栩又向前后各扔出了一枚霹雳弹，让房家兵士暂时无法靠近了，他因而得以靠近了油瓮，眼见得就要得手了！可是，不曾想这几声爆炸，却惊动了附近的房家船只，他们在百步之外就看到巨舰上打斗的身影，随即便朝着王栩这边射来了一通乱箭！

幸好有船舷的阻挡，所以没有射中王栩的腰部以下，只有几只箭射到了他的身上，好在他也穿了护甲，所以只是有些轻伤和钝痛而已！可偏偏有一支流矢射向了他的面部，幸好他躲闪及时，没有射中要害，可箭锋还是擦中了他的右脸颊上的颧骨，顿时一股强烈的痛感袭来，让他忍不住摸了摸右脸颊，手上顷刻间就被鲜血染红了！

然而情势万分紧急，王栩根本顾不得伤痛，他一下跃到了油瓮的旁边，然后不加迟疑地用火折子点燃了炸雷！

已经围上来的房家兵士见此情景，晓得已经无力回天，当即被吓得纷纷四散而逃，更有甚者直接跳入了海里，一时间像一群被去了头的苍蝇，乱做了一团！王栩捂着脸也翻身跳入了海中，可是远处那艘房家战船上的人还是没有放过他，他们又一次朝水中的王栩射来了乱箭，其中一箭正中他的大腿！这一回，让个王栩险些葬身海底！

一声巨响之后，那艘发生爆炸的巨舰便被无情的火海给吞噬了，那场面有如人间地狱……

王栩拼命地游着、游着，只要他游出猛火油燃烧的圈子，那里就有接应他的两艘潜船在等着他。可是他越来越没有力气了，除了失血过多之外，原来刀子划过小腿的伤口，加上颧骨上的创口，加上刚才又正中大腿的一箭，经过咸咸的海水一泡，先是火辣辣的疼，继而慢慢的麻木、昏沉下去，终于让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浑浑噩噩之中，王栩被人拉住了，救起了，等到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艘船上，而晓书好像正在对他说话，他没有听清，不过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晓书的手，对她艰难地说道：“从今、从今以后，我、我王栩，配、配得上你叶晓书了，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