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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三密见宗泽48（第1页）

三

对于如何打探房家的秘辛，飞廉在几天之中还是慢慢理出了一个头绪，这天他便将黄瑛叫了过来，对她决然地说道：“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想要破解此案、救出人质，不能来硬的，还得深入虎穴才行！”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去房家刺探？”

“那自然不行，那样探不出什么！何况房家防备定然严密，想去刺探就是自投罗网！”飞廉抿嘴一笑，“我说的是打入房家内部去！如果咱们只是在房家的周边不断刺探，那还是很容易暴露的，且容易打草惊蛇，又难以刺探到最机密、最要紧之事。何况房家背后必有在官府乃至朝廷的稳固靠山，这个咱们也一定要揪出来才行！”

黄瑛闻言变色，满目忧虑道：“啊？这不也无异于送死吗？不行！绝对不行！”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飞廉双手温存地扶住黄瑛的肩头，脸上挂满了微笑看着她。

“何况如今房家已经被惊动了，此时前去卧底，不是太明显了吗？”

“这个你放心，就算他们知道咱们的底细，也不敢轻动，只会小心提防！不然，就等于做贼心虚了！”飞廉尽量显出一种胸有成竹的神态，“我想他们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会跟朝廷摊牌的，毕竟这要冒很大风险！因此来说，这就给我加紧刺探赢得了宝贵时机！”

“这倒也是，那你的详细计划是什么？”

两个人坐了下来，飞廉娓娓道：“你看如今房家老大被羁押在沙门岛，以房家的财势，我看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是掩人耳目，无非是想显得房家普通，又可以平复一下众人的怨气！我看日久以后，此事大家都淡忘了，说不定房家就会借口房老大病重，请求提刑司衙门让他归家养病，不过就是打点一下关节！这事巧就巧在沙门岛在登州，提刑司也在登州，而那登州通判宗泽宗大人又是个极难得的可以倚靠之人……”

当飞廉将他的全部计划都细细说与黄瑛后，黄瑛表示道：“看来你已是深思熟虑过了，此事容我也想一想吧！”

黄瑛思索了两三天，虽然她心中有各种隐忧，可她对飞廉的能力却已产生某种奇怪的信任，甚至是盲信，最后她便找到飞廉坦言道：“我一个小女子，见识短浅，也没什么江湖经验，更不像你从小就阅过那么多疑难刑案，我心里再三忖度，也只有全力支持你这一途了！不过我有两件事要问你，第一件就是你多年行走江湖，难道不怕熟人到时认出你吗？第二件，就是要去沙门岛，脸上就得黥面，不说疼不疼，这可是要留一辈子的标记，你是否有可以不刺字的法子？”

飞廉感激抱了抱黄瑛，道：“多谢你的信任和支持，到时肯定还要少不得你的从旁协助！至于你虑的那两事，我自然也想过了，你说的第一件，这个面容的事情，不瞒你说，我这几年确实黑多了，不比前些年了，呵呵。另外，我想你化妆工夫不弱，咱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至于你说的刺字的事情，我深思熟虑过了，不真的文面刺字是骗不过去的，至于说将来能不能用药洗掉这个，只等来日事成再说吧！如今是顾不得那许多了！”

“去掉刺字其实不难，比如说这一般的法子，就是先用些秘制的毒药点到黥面处，再用好药调治，待起了红疤，便用良金美玉碾为细末，每日涂搽，自然消磨去了！这便是世人常说的‘美玉灭斑’之法！难的是黥面处还是会与他处不同，若是每日化上一化妆容，倒可勉强掩饰过去，可是禁不得汗水和洗面，很容易又暴露了……”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只要你答应以后嫁给我就行，我熊飞廉此生也就心满意足了，嘿嘿。”说着，飞廉一把搂住了黄瑛。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黄瑛嗔怒道。

商议既定，飞廉便要立即付诸实行。此时王栩去找晓书尚未归来，飞廉便留下了一封书信给明非，要他到时候转交给王栩。

由于飞廉并不那么信任银环，也暂时不需熊勉跟着去一同涉险，所以他便与黄瑛两人伴作一对货郎夫妇，在做了一番严密的伪装后，便搭乘着一条商船经海路赶往了登州。

海上风光旖旎，美不胜收，可黄瑛心底尽是愁绪，一点提不起兴致。飞廉自来喜好壮阔之景，在船上的每一天都很兴奋，他只好强拉着黄瑛看东看西，有说有笑，多少感染了她一些……

就在将要上岸时，飞廉还看到了很多长相、服饰大大迥异于宋人的外邦人，不禁感慨道：“哎呀，这里不愧是大港，外邦人比汴京还多呢，真是有意思！”

“他们不远万里来我大宋，想来他们的妻子儿女在家中也会翘首盼望着他们平安回家呢！可是，到底有多少人能有这份幸运呢！”黄瑛哀戚道。

到了登州之后，飞廉乘夜独自闯入宗泽的家中，果然是一派清寒光景，足见宗泽为官之节。

飞廉原以为宗泽应该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相，可没想到宗泽虽身形消瘦、初显老态，满身却不乏勇武之气，精神也健旺，须髯如刺一般，看上去可谓老当益壮！

闻听飞廉乃是熊炜然熊华光之子，宗泽当即激动道：“原来是华公哲嗣，当真生得虎虎生风！想当年老夫在做晋州赵城县令时，你父亲在太原为官，两处离得不远，虽然他的官位比老夫高出许多，可老夫虚长你父亲两岁，皆因早年为着科名蹉跎许多光阴，呵呵！可惜华公英年早逝，不能亲见贤侄成就一番功业！”

“世伯抬爱了！小侄受宠若惊！”

待飞廉说明了来意后，宗泽不禁动容道：“此事自是不难，可要委屈贤侄在脸上刺字，还须整日戴着镣铐，你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世伯不必担心，只要能侦破此案，愚侄在所不惜！狄武襄【1】当年尚有黥面之耻，何况愚侄这等无名小卒，又何敢惜此一身！”飞廉恳切道，为求稳妥，关于案情的细节他并未告诉宗泽。

宗泽看了看飞廉，感动得老泪都快流出来了，愣了许久方赞许道：“贤侄真是大仁大义，勇气可嘉，倒教老夫惭愧了！”

宗泽特意向飞廉介绍了一番沙门岛的情况，其中道：“这沙门岛乃是我朝刑狱之重地，归提刑司直辖，按理说我这个登州通判也很难插足，不过好在如今朝廷念及沙门岛多年来囚犯因诸般因由而枉死者不可胜计，特命本职每隔数月便要就近往岛上巡查一番，遇事可临机处置！只是有一样，须得先跟贤侄说明白了，免得到时误会！”

“世伯说就是了！”

“就是我把你送进沙门岛容易，安排几个你想要的人也容易，唯独对那里的官吏、监卒等人不能切实掌控，若是我特别交代一声，要他们好好照管你，只怕又要露了破绽！所以我希望贤侄戒急用忍，免得到时吃了大亏！”宗泽说完，拍了拍飞廉的肩膀。

“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嘛，愚侄明白这个道理，何况愚侄就是去流刑的，不是享福去的！”

“华公余荫，护佑我大宋重得清明之世！”宗泽老泪横流道。

待一切说定之后，飞廉便去向黄瑛辞行，黄瑛故作坚强之态，与飞廉挥手作别，及至飞廉离开后，她才一连伏在床上哭了好几天。

【1】指北宋名将狄青。狄青十几岁时，因与乡人发生冲突而被官府捕快投入监牢，并在脸上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