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恩说:“不是。”
立华给瞿恩喂了一口汤:“别解释了,你妈说你在巴黎就这么的,从来都是你妈你妹妹伺候着你革命!”
瞿恩解释道:“我的事比她们的多。”
立华有点嘲笑瞿恩:“你们共产党人真有意思,为大众争取八小时工作制,自己却工作十六个小时;为妇女争取民主平等权利,家庭里却是个大男子主义。”
瞿恩诧异:“我像个大男子主义吗?”
立华说:“还不像呢,你妹妹说你,平时连袜子都不洗……”
瞿恩害羞地掩饰,有些语无伦次:“你看看……这个瞿霞……”
立华说:“别怨瞿霞,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吧!”
“是。可我并没让她们洗,每回都是她们命令我脱下来,主动帮我洗。每次脱下来,袜子硬得像鞋似的,放地上就站住了。”瞿恩没底气地回答,声音很小。
立华又笑了:“还好意思说。”
瞿恩拍拍脑袋:“完了,你对我了解得太多了。对你,我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立华咯咯笑了:“你就当我是个护士。”
瞿恩叹气:“问题是,你不是呀。”
“你以为我愿意是啊?”说着,立华拿着饭盆往门外走去。
一名男子走到瞿恩床边,亲热地捶了瞿恩一拳。门口的立华不经意地看看两人,又离开。
男子俯向瞿恩:“……蒋介石突然向恩来同志索要我党在第一军中的党员名单,虽未如愿,但他要在军队中排斥共产党人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在黄埔,孙文学会对青年军人联合会的挑衅滋事不断,这些行动直接来自于国民党右派的授意……”
瞿恩感慨道:“亲者痛,仇者快,多好的局面呀,人家偏不珍惜,你有什么办法?”
男子说:“第四期黄埔招生已经开始,中央紧急通告各地,速速选拔动员左派青年来广州应试,防止右派分子垄断军事训练机关,造出一帮反动的军事人材。”
瞿恩说:“那就是说,不妥协,不让步。”
男子说:“态度坚决地维护两党合作,反对分裂。”
立华又站到病房门口。
男子告辞了:“大瞿呀,你得抓紧养伤,早日康复。”他朝立华笑笑,出门走了。
立华扶着瞿恩在走廊练步,瞿恩试探着挪动脚步,还是非常艰难。
立华说:“让你别动,你偏不信,你没听见骨头响啊?”
瞿恩故意说:“还真是,哦,喝了骨头汤了!”
立华没好气地摇摇头。
瞿恩突然严肃地看着立华:“立华,有一点我们至今没有说破。”
立华等待着:“说破什么?”
瞿恩说:“那就是我们彼此的政治观点。”
“政治观点?”立华有点意外。
瞿恩说:“你和我们一家非常亲近,像一家人。可我们这一家,是广东出名的共产党之家,我们可以不谈政治观点,而彼此亲近。不谈,并不是没有,你说呢?”
立华不太高兴:“干吗非得谈?”
瞿恩很固执:“现在可以不谈,可总有一天会谈。你可以不关心政治,可政治会关心你的。”
立华说:“我没觉得有那么严重。”
瞿恩微微笑着:“要了解一个人,你必须了解他的政治观点。你了解我吗?”
立华不知该如何回答,思忖地看着瞿恩。
一场血雨腥风,立仁又回到广州,坐在轿车里的他,再次看到广州的繁华,不禁感慨,真是恍若隔世,突然很不习惯眼前的繁华,满脑子还是战场的枪林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