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睁眼闭眼,男生皱着眉的表情一直失控地在眼前一遍一遍地播放,她的眼泪也跟着尽数流入了柔软的被褥。
有一种人天生就会保护自己,越是喜欢的东西越要自我催眠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只因害怕失去时撕心裂肺地痛。
在注视着那个人的日日夜夜中,叶祈云不断自问她是否已在意他至超过了该有的限度?得出的结论往往让她能安心入睡。可笑的是,当她终于发现自己是怎样的人时,疼痛便已猝不及防地当头狠狠击下。
加倍的痛楚。
那个暑假叶祈云异常的沉默,雁飞注意到了,继父也注意到了,只有母亲正因某件琐事与丈夫怄气,压根没察觉到女儿的异样。某天继父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她用不用替她报个补习班,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可多交些朋友。
当时叶祈云正在晾枕巾,半个多月来她晾晒枕巾的次数惊人的频繁,闻言她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盛夏的阳光刺得她略肿的双眼微微作痛。
她就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淡淡地应了一声。
补习班离家里有些远,叶祈云不愿让越来越忙的继父接送,自己用零花钱买了辆脚踏车。
每天与来自不同学校的同龄人坐在一起,听着讲台上据说是某个名校的老师言词辛辣地批评这个城市的教育水平,然后混在下班的人潮中表情漠然地骑车回家,这样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些。
唯一令她介意的是途中会经过男生家的路口,但她已学会不再习惯性地搜寻他的身影,再久一些,也许就能淡忘了吧?
她此刻的心情就如《一吻定情》中的直子,在被入江无视那么久、被周围的人不断嘲笑之后,哭着发誓说要忘了入江。只是叶祈云忘了,漫画家总是爱折腾自己笔下的主人公,所以她让入江吻了直子,所以直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入江。
如果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部卷帧浩瀚的漫画,上帝必然就是那个漫画家,某天上帝醒来画笔往人间胡乱一挥,偏偏就扫到了不小心经过的叶祈云。
补习班甚至都要结束了,枕巾已有好几天没湿过,她也只不过是一如往常目不斜视地经过那个路口而已,那天的车辆格外的多,叶祈云根本无暇想到“这是某个伤了我自尊心的臭男生家的巷口,所以绝对不能东张西望省得不小心扫见他回家又要哭了”之类的念头,她的注意力明明都放在前头的车流上了,为何竟会莫名其妙地偏过视线?
然后便看见了垂眸微笑着的他。
她失了神。
那一刻他是静立道旁的路人,她从他身边滑行而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一伸手,似乎就能触到他唇边若有似无的浅笑。
然而他们只是交错而过。
叶祈云回神过来急急停车,再转首去望时,男生已越过对街不见了踪影。她呆了半晌,慢慢踩下脚踏,胸口还是在怦怦直跳,脑中翻来覆去地只有一个问题:他在对谁笑?
男生的长睫下敛,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在他们刹那间的距离里,仿佛……仿佛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只等她的一个转眼,捕捉他的一个静静笑颜。
那晚叶祈云意外的平静,只是突然想起自己注视着那个人如此之久,似乎都没有在意过他的面容。
男生的眉眼拆开看并不出奇,普通大小,普通挺直,凑在一起也不过是俊秀罢了,很平凡的那种俊秀,甚至形容不出什么特点。
每个容貌端正的男孩子在他们的青涩年纪里都能被形容成俊秀,随着年岁的增长,这样的纯净感觉里便多了许多杂质,即使容貌没变,也无法令人想起“俊秀”这个词了。
男生的俊秀与同龄人的无异,只是多了些难言的东西,让人越看越清凉,愈发希望时光能对他仁慈一些,不要太早夺走他这份纯净的气质。
她的记忆里储藏着他的许多种表情,或开怀,或不羁,或冷淡,却没有一种是为她而发,除了那个蹙眉,所以这抹惊鸿一瞥中的静静笑颜,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开学前一天是叶祈云的生日,今年她许愿的表情特别认真,认真到继父都忍不住好奇了。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只答应若她的愿望实现了,她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他。
她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她希望男生明年也考上同一所中学,她希望自己那时可以鼓起勇气向他道歉,为自己那样肆无忌惮的目光。
太过被人关注,其实也是件不快的事吧,叶祈云想。
她考上的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学校,因为够好,每个进校的学生都要交一大笔名目古怪的费用。
她曾经不以为然,但在继父的坚持下还是报了这所学校。现在叶祈云却不由庆幸了,以那个人的成绩必定也会报这所学校,他们的小学里本都是家境优渥的学生,不会在意那一笔钱。
第3章(1)
抱着这样的期待,叶祈云开始了初中的生活。第一天报到后的任务竟然是劳作除草——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望着学校后头怎么看怎么像刻意保留下来的荒地呆了半晌,啼笑皆非地认命地卷起了袖子。
她旁边是一个高挑的单眼皮女生,白皙的肤色很有些妩媚的味道。没扯几根草那女生就凑过来道:“哇,同学你的眼睛双得真漂亮!”
“呃?”叶祈云一时对她的用词方式反应不过来。
“嗯……又大又清,哪像我——”女生眨眨她的单眼皮,“一边眼睛睡足的时候双一双,睡不足的时候便成单,另一边眼什么时候都是单——BT死了!”
“……”叶祈云被她的单单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