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嬷嬷笑道:“胡说八道,东北虎在北方,就是能运到北越,也早就贻误战机了。”
睡莲捂嘴轻笑,“我读过古人游记,说南方也有老虎的,藩国还有叫做孟加拉虎的呢,就是体型比东北虎小些,可是老虎是万兽之王,极难操控,一不小心就会反噬主人,战场上如何驱使?”
筱二郎又将许三郎大夸一通,原来许三郎明知老虎是绝对不成的,但为了鼓舞士气,居然想出用白布画成老虎皮,穿在战马身上!
然后用布条堵住战马的耳朵,蒙住马眼,还在马尾巴涂上了易燃的油脂!
战争白热化的时候,北越国终于驱赶着杀手锏——一千大象战团来了,许三郎命人将这些改装成老虎的战马点燃马尾,战马吃痛,疯狂的向前奔跑,冲向大象军团。
因战马的眼睛和耳朵都被堵住了,尾巴又吃痛,纵使前方是一群真老虎,战马也不怕了,反倒是大象战团被疯狂的群马吓退,乱了阵脚,许三郎命火铳队专门射击大象最柔弱的部位——象鼻,以及骑在上面操控大象的骑象人。
大象吃痛,又被诡异而又疯狂的“老虎”惊吓,加上背上的骑象人被火铳射中,顿时失去了控制,反过来朝着后方北越军冲去!
杀手锏被破,北越军纷纷溃退,许三郎率领的讨伐军占领多邦城,走出了攻克北越全境,活捉谋朝纂位,斩杀宗主国使臣新国王父子的最关键的一步。
“……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再过半年伯爷就能凯旋归来了。”筱二郎喜不可支的说道。
半年啊,睡莲抚了抚隆起的肚皮,那个时候孩子已经出世,估计都会爬了吧,三郎啊三郎,等你回来时,父子女不相认,有你哭的,哼哼……
其实有一条同样来自西南的消息几乎和许三郎多邦城大捷同时到了燕京,不过很少有人关注就是了——傅家三老爷运军粮时遭遇山匪,遇袭身亡。
傅家敲响云板报丧,门口预备过中秋节的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使得几乎家财丧尽的傅家看起来更为破败凄凉。
傅夫人一身素服,愣愣的看着堂中的骨灰坛,由于路途遥远,天气又热,千里迢迢,傅三老爷的遗体无法运到燕京,只得烧化了带回来。
上一次感觉到这种悲痛和绝望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几十年前母亲病重,买不起药材撒手人寰的时候吧。
傅家是杏林世家,从祖父辈开始就入太医院,伺候皇族,傅夫人的父亲走的早,母亲是个懦弱的,遇事只知道哭,家里舅舅设计谋夺家产,本家的族长得了叔父的好处,最后他们孤儿寡母被赶出家门,只留了南京郊外几间破屋,几亩薄田过活。
傅夫人排行老三,那时候年方十四,上头有老大、老二两个哥哥,三弟则拖着鼻涕满地跑。
老大和老二已经开始读书,平日里跟着父亲学医,那里懂得乡下种地的农务?一年下来,粮食收获了了,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仓耗尽,母亲又病倒了,家里像样的衣服都典当出去救命。
真是可笑啊,大哥和二哥那时候已经粗通医术,明明知道用什么药物可以挽留母亲的生命,却因为没有银子买药而急红了双眼。
母亲去了,躺在一副薄木棺材里——就是这样一副棺材,也是大哥狠心典当了父亲留下的孤本医书得来的。
没有银子,没有权势,出落的花朵般的傅家三姑娘看着斑驳的铜镜,也许她也可以为傅家换来这些。
她看中了经常来郊外狩猎的永定侯世子,并精心设下圈套,等他上钩。
世子又来狩猎了,她藏在密林中,佯装为了救一只怀孕的雌鹿和世子据理力争,世子觉得这个女孩美的像山里的妖精似的,说话天真浪漫,又带着少女的娇羞,不禁心中一荡,后来,他写了正儿八经的纳妾文书,一顶粉色的小轿将她抬进永定侯府,年轻的傅姨娘开始了传奇的一生。
她很快怀孕,生下庶长子,她牢牢握住了世子的心,工于心计,掌控侯府下人,无论侯府当家主母换了几个,她都是内宅无冕的永定侯夫人。
通房怀孕?捂着嘴拖出去打死!侯爷新娶了侯夫人?没有关系,很多食物吃的久了,再下点“调料”,侯夫人休想有孕!
家里很快富有起来,两个哥哥不用下地干农活,专心攻读医术,终于成为太医,延续了傅家的荣光,三弟精明能干,经营的药铺生意红火,后来贤嫔娘娘进宫,傅家就成了日进斗金的皇商。
她的亲生儿子终于承袭爵位,成了新的永定侯,谁都知道永定侯府有两个太夫人,名分上的太夫人是个摆设,实际上的太夫人就是她傅姨娘!
姨娘!她最恨这个称呼!与人做妾,是傅家的耻辱,她一辈子都不能穿大红,说到底,只是个奴儿罢了。
她布药施粥,救济穷人,见庙修庙,见桥修桥,每年花费银两过万,终于赢得了傅菩萨的美誉,儿子永定侯为她请封诰命,终于,她有了夫人的称呼。
穿上诰命夫人大红礼服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得到了,人生了无遗憾。
可如今眼前灵堂上的一坛骨灰,似乎在讽刺她以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许三郎那个遗腹子只需轻轻一戳,就能打碎她一生的心血。
傅家官司缠身,二哥被赶出太医院,商铺关门,失去皇商资格;孙子许应辕被东城兵马司在八大胡同抓了现行,名誉扫地;三弟轻判流放西南,没熬到大赦之日,被山匪杀死……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巧合?!傅夫人在火盆里放入一张又一张的黄纸,眼里的怒火在黄纸燃烧的青烟中闪烁着。
颜睡莲!我与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