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后来师叔回山,看她一个女儿家总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为她梳洗过几次,长亭贪新鲜,倒腾过几次,劲头过了也就罢了。
仍是如她师父一般,粗衣乱发地满山跑,直至后来师兄到了山上,师兄出身簪缨大族,长亭耳濡目染,方才好了些。再后来,又时常虽师父下山游历,多见了些市井繁华,自然有了些女儿家的样子。
红棠为长亭打扮停当,便侍立一旁,柔声道:“姑娘,姜汤备好了,姑娘喝些去去风寒吧。”
说完招手让人端来了一碗姜汤。长亭也不推辞,端碗一饮而尽,对着红棠笑了笑,心情尚好,便起身往外走去,红棠命人取了披风,跟在长亭身后。
长亭走到甲板上,秋日尚好,日头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长亭放眼江面,游船甚多,有的精巧细致,有的高大华丽,船上无一不是衣袖招招,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也有那风流的公子,携了美妓同游,弹词唱曲,琴声悠悠,倒映得江面别有意趣,或偶有船擦身而过,两船之人靠得近了,纷纷行礼问好,颇有风雅之风。
两岸遍植枫林,现在这个季节红红黄黄一片,映在清澈的江中,十分美丽,长亭兴致盎然地感受着这游湖之乐,半晌,却觉身后有异,长亭心中虽不愿,却还是转身行礼道:“王爷。”
第20章
赵权负手而立,他穿戴一新,换了一件雪青色衣袍,十分妥帖,身上似乎散发着氤氲的湿气,还有一丝杜若的香味,想来是沐浴过了,赵权在朝中素有清廉的贤名,可出身天家富贵,他穿衣宿食自然是十分讲究,虽是出来游玩,他日常用度都备得十分齐全。
赵权似是心情还好,淡淡道;“免礼。”
长亭直起身来,也不知说什么,赵权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长亭穿的是晋王府给她备的宫装。
水绿的衣,下穿了条月白的轻绸裙,绸裙上和着极细银线绣了朵朵盛开的荷花,绸裙十分柔软熨帖,微风一吹,便袅袅娜娜起来,极衬女子婀娜之态。长亭挽发的丝带柔柔地飞扬,倒衬得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婉约柔顺之态。
赵权看着她,心中微微一动,却想:这是江南官员为讨好他,今夏才送来的上好绸缎,穿在她身上倒也合适,少了平日里的刚强,多了几分柔媚。
赵权脸色柔和了几分,信步上前,停在长亭身边,举目四望,悠闲自得又隐有傲然的神色。
长亭并未觉得不妥,与他并肩而立,含笑四顾,却听赵权似是柔和地说道:“你以后要做本王的侍从,需知道,与本王并肩乃是不敬之罪。”
长亭想起自己许诺的事情,看了赵权一眼,老老实实地答应道:“王爷说的是,在下不懂礼数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说完退了两步,站在赵权身后,心中却不未然。
赵权见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心中十分舒畅,今日天气不错,江风一吹,心中烦扰倒也轻了许多。
赵权就这样临风而立,神态怡然自得,偶有并行的船,船上女子见了赵权的模样,不知是哪家翩翩公子游湖,竟生得这般好看。
纷纷携了同伴来看,有那看得双颊通红的,神色间顾盼流转,纷纷掩口而笑,有胆大的,甚或抛了鲜花过来,长亭看得不禁抿嘴而笑,暗想:赵权若真是这样走在街上,怕也会像卫阶一样被看杀。
想想又摇头,这人哪会任人看杀,他只会杀别人罢了!
赵权面色早已变得冷然,眉目间似乎隐隐笼着一丝杀气。
幸而那船很快便迎面而过,长亭刚看了看赵权的脸色,暗暗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却见赵权正看着她,长亭像是偷说别人坏话被抓了个现行,又像是看别人笑话被抓个正着,总归很尴尬。
左顾右盼间,还是抵不过赵权的眼神,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腹诽,眼睛转了转,却不知道说点什么来缓解现在的尴尬。
赵权脸色沉沉,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长亭,半晌方道:“做下人的若是敢在背后妄议主子,可是要……重罚的!”
长亭抬头讶然道:“王爷,我想您误会了,我只是答应要护卫您周全,却从未说过要奉您为主,所以我可不是您的下人……再者说,我也没有在背后妄议您,我可没说什么。”长亭理所当然。
赵权不想长亭竟敢反驳他,冷笑道:“牙尖嘴利,看来本王应该要好好教教你王府的规矩,你既答应用命护卫本王周全,本王自会成全你这番苦心!”说完,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长亭皱眉回望着赵权的身影,心想这人可真是喜怒无常,自己这一年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也不知会不会小命难保,长亭叹了一口气,正胡思乱想间,却听赵权隐带责备的声音传来,“还不快跟上来!”
长亭提了提裙角,快步上前,赵权在长亭即将跟上他时,提脚又往前去了,长亭正好跟在他身后,心中忍不住已开始暗暗骂自己作茧自缚,这人哪里是好伺候的。
赵权嘴角微松,却见婢女来报,“禀殿下,方才救的那位落水的姑娘已经醒来,她想过来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奴婢不敢擅自带她过来,请殿下示下。”
赵权正要进船舱大厅,听婢女回报之后,侧头看了看长亭,见她一脸喜悦,想来是为自己救了一人而雀跃,心中不禁嗤笑她浅薄,自身尚且难保,还惦记着她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