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一出口,满朝震动。皇上本来把这事当成友好交往,没怎么在意。看到我大义凛然,不由得对我肃然起敬。他想了想,问我想怎么办?我说,必须让番邦棋手九个子,我才和他下棋。”
华安安瞪大眼睛。“那你不是输得更惨?”
祝子山诡秘地一笑,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懂。于是,皇上下令,命我让高丽棋手九个子。”
华安安问:“那高丽棋手能愿意?”
祝子山哈哈大笑,说:“皇上下旨,他敢不听?不愿意也得愿意。于是,我和崔明龟摆开棋局,三下五除二,我就败了。只活了三个小角。一开局,我就点三三,这是我的拿手绝活。我可不能被他吃光了,那样太丢人。”
“然后呢?”
“因为我是让他九子才输棋的,满朝大臣没人怀疑我的真正水平,也没人追究我的责任。可是,崔明龟不干了。他要求再下一局,同样让我九个子。说这样才公平。不过,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对皇上说,大清国棋待诏向来奉旨饶天下先,那是见谁都要让先的。再下一局可以,但是他只能让我八个子,那样才能体现出让先的风格。皇上认为我说的在理,就同意了。”
华安安听明白了,哈哈大笑。“然后你就赢了?”
祝子山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好歹是业余2段,就算是九段让我八个子,我也不会输。何况,崔明龟的水平达不到九段。就这样,我赢了棋。两局棋下成一胜一负,但我多让他一个子,算起来是我赢了。”
华安安笑疼了肚子,连声夸祝子山“高,就是高。”
祝子山说:“我是蒙混过关呀。可崔明龟看出了我的底细,要求再下一局让先棋。我顿时就没辙了。还好,皇上看棋看烦了,斥责高丽棋手像个热粘皮,怎么喋喋不休?崔明龟再也不敢吭声了。当天,皇上因为我为大清国争得国际荣誉,直接就封我为棋待诏。”
华安安笑着说:“你有办法战胜高丽棋手,棋待诏的名誉当之无愧。我真的服你了。”
祝子山摇着头苦笑,说:“你不知道,我成天提心吊胆,最怕官员们邀请我下棋。就算有了空闲时间,也得躲起来,连宫门都不敢出。一有官员要和我下棋,我就推脱,说要伺候皇上,不敢擅离职守。我难呀。这个冒牌棋待诏我是做够了。”
华安安陪着祝子山在庙里转了转,让他看自己的生活环境。马修义听说这位官员是安安的大哥,就凑上来殷勤介绍这里的情况。
祝子山说:“小华,你得罪了那些地痞,我很为你担心。他们明着不敢再来,暗地里打闷棍、拍黑砖,怎么办?”
华安安说:“我会小心的。”
祝子山摇摇头,说:“可是,我怕你会连累这位马先生,和那位老和尚。他们好心收留你,万一遭到地痞的报复,咱们心里能过意的去吗。”
马修义拍着干瘪的胸脯说:“没关系,为了安安,我老夫能把命豁出去。你不知道,大雪天,安安为了给我治病,奔波好几十里,花钱给我找来郎中。他若被人欺负,我如何能过意的去?”
华安安一想,这一切都是自己才引起的,万一两位老人遭到报复,那真是追悔莫及。
祝子山说:“依我看,你最好离开这里,跟我去北京城。一来,坏蛋不会再来庙里找麻烦。二来呢,在我身边,我也好照顾你。”
华安安有些为难。在他心里,他只想好好对两位老人报恩。他这样离开,两人会很寂寞。但是,留在这里,下次二剩子多领几个人来找茬,自己腿脚利索能逃开,万一打伤马表舅怎么办?
马修义看华安安犹豫不决,就说:“祝大人说得对,你也时常记挂着你哥哥,如今兄弟相逢,当然应该互相照料。我和普泰互相依靠了十几年,日子过得去。你不用操心。”
普泰明白马修义的意思,说:“安安,你就跟着你兄长回城里吧。佛门清静之地,再也见不得那些无赖胡闹。适才追打,还碰翻了香客刚刚布施的一罐香油。罪过,罪过。”
华安安见大家都劝他跟着祝子山回城里,情真意切,不容他犹豫。于是,他拉着马修义进到佛堂里,看祝子山没有跟进来,急忙掏出那几张银票,拿出一千两塞进马修义手里。马修义一看这天文数字的银票,顿时呆若木鸡。
华安安又把一张五百两银票丢进功德箱,然后双手合什,恭恭敬敬对着燃灯佛鞠了几个躬。
马修义清醒过来,拽住华安安,说:“不行啊,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
华安安“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让祝子山听见,然后诚恳地说:“表舅,我早就在佛前发下心愿,一定要帮您衣锦还乡。您再不要推脱,就在佛前成全我的心愿吧。”
马修义双手颤抖,浊泪横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第七十六章 湖南小子
华安安回到院里,笑着对祝子山说:“我刚才向佛辞行了。”
祝子山看看天色,说:“小华,你抓紧时间,我还得赶回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