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避免悲剧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要骨头软如绵,嘴巴甜如蜜。拣权要们爱听的讲,顺他们的意思去做,做他们肚里的蛔虫,即使他们要你杀人,舔痈吮痔,也应赴汤蹈火,不皱眉头。这样,不只可以避灾免祸,还能得到主子的垂青嘉奖,飞黄腾达。清人说顶子是血染红的,真是一针见血。因此古往今来,谀术就成为奸佞小人精研的专门学问。唐武则天统治时期,宠臣张易之好人誉其美,别人便争着说他像朵花,他的下属杨再思更挖空心思说,不是张易之像花,而是花像张易之。仅倒换一个词儿,就使被谀者身价倍增。其谀术之精湛,真可以说达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些人的舌头真比皮卷尺还长,舔遍那些权要的周身,还有裕余,可以反复地再舔他们的见不得人的下部,叫他们周身酥软,心荡神怡,飘飘欲仙。居高位握重权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略地攻城,杀人舐血,不过是为了攫人钱财,淫人妻女,满足他们极度膨胀的七情六欲。那些不居高位,不握重权而又贪婪成性的宵小,不能略地攻城,便挖空心思,不择手段,来满足情欲极度膨胀的上司,以获得他的垂青,以便从中分到一杯羹,一满足自己的情欲。你贪财,送你金钱;你爱色,将娇妻送上;你好谀,便拨弄如簧巧舌,挑尽的甜言蜜语,让你每个毛孔都觉得舒舒服服。为了博得权要的青睐,勾践可以为夫差尝粪,吴起能够杀掉妻子,安绿山能够涎皮嘻口地唤年龄比自己十多岁的杨贵妃作亲娘。对这种奴性十足的巴儿狗,权要们怎么会不宠信有加呢?古往今来,人们对这些丑类恨入骨髓,欲食其肉,欲寝其皮,欲歼灭之而后快。可是他们有权要的保护,子孙繁衍,至今绵延不绝。
在长期**的社会里,宵小奸佞,贪婪成性,擅权当道,残害忠良;而睿智圣哲,忧国忧民,备遭谤诼,溘死流亡。人类初始,茹毛饮血,与动物一样,首先是膨胀兽性,弱肉强食,生存竞争。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是生物进化的必然规律。人类也是生物,当然也不可能逃离这一规律。那些权要极其卵翼下的巴儿狗们,他们是“强食”者。他们像如狮虎,呲牙奋爪,吮血、撕肉、啃骨。可是他们毕竟披上了人皮,就要伪装出满口仁义道德,不允许别人道破这残酷的现实。如果谁要坚持说真话道实情,敢于说皇帝老儿没穿衣,皇帝老儿自然要消灭他们的肉体,埋葬他们的思想,将他们斩尽杀绝。这些狮虎们盲目坚信自己的力量,认为历史的车轮,会顺从他们的意志转动。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真理是太阳,她的光辉是始终遮拦不住,埋葬不了的。罗马教皇可以烧死布鲁诺,但他的真理的思想是永远无法消灭埋葬。宝剑只可能扩张国界,但不能擒获真理,无限扩张歪理邪说的疆土。即使一手执《可兰经》,一手执宝剑也是徒劳。高压下,一时人们貌恭地顺从,而心则怨愤不服,将来“于无声处”,一定会听到“惊雷”的。天下黄河九曲十八弯,但她始终会流入大海。万里长江的滔滔洪流,即使是刺破青天的蜀山也挡不住。秦始皇、希特勒,也不能阻止能穿透铁壁铜墙的真理的传播。想别人速灭速朽的独夫,到头来自己也会速灭速朽。还是清人说得好:“万里长城今何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今天,我们国家的性质起了根本的变化,应该说人人都应该把握自己的“此生”,能自由地传播和捍卫真理,可以为人民、为自己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社会的每一个成员(包括自己,也包括每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者)都应该为了人民的利益,正确地认识“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意义,从而都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让真理像太阳那样光照人间,使我们的国家出现朝气蓬勃、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人民是“父母”,执掌权力的“儿子”,都要孝顺“父母”,接受人民的监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不应该像街头卖狗皮膏药的骗子,老拍着胸脯叫嚷:只有我是人民货真价实的嫡子,我是当然的太子,我是人民唯一的合法代表,背地里却干着坑害人民的事。不过,出现这种怪现象也不足为奇,因为新世界的人,也都是刚从黑夜走来的,许多人的灵魂深处,还残留着浓重的暗夜的阴影,他们并没有“忘却营营”,他们一旦钻入领导营垒,在某一时期,某个地方,这种阴影就会像乌云遮蔽太阳,就会暂时制造出许多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强食者仍然会强食弱肉。打击报复,给言者穿玻璃小鞋的现象,那只是司空见惯的小儿科。这次反右派斗争,在某种意义上说,只不过是封建**复辟的一个插曲。出头鸟惨遭枪打,深刻地昭示人们,真理的发展永无止境,乌云也不会自动从天宇消失。今天,虽然太阳出来了,但暗夜的浓黑仍在顽强抵抗,今后人类求索真理的足迹,通向真理的路,还会很曲折,很漫长。
第三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上) 16卧牛棚感悟人生,报大恩义无返顾5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12 本章(。dushuhun。)字数:2644
要探索,才有新发现;要斗争,才有新胜利。万里长城本来就是千千万万无名的劳动的用血肉垒起来的,秦始皇并没有垒一块石头,铲一锹土;昨天的真理的路也是千千万万甘洒热血的探索者,劈荆斩棘开辟出来的,那些真理的最强音,都是圣哲站在探索着白骨堆砌成的高山的颠峰上发出的。今天,明天,直至永远,探索者还须用常山舌,董狐笔,用自己的爪牙,用自己的碧血,去跋涉攀登,去披荆斩棘,去开辟贯通美好明天的广阔的真理的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抱着必死的决心,追求真理,报效祖国,其精神确实令人景仰。不过想“留取丹心照汗青”,未免还有一丝的求名的私心。还是鲁迅先生说得好:
寄意寒星荃不察,
我以我血荐轩辕。
作为人民最忠诚的儿子,为革命呕心沥血,即使不为母亲一一人民明察、理解,也应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满腔热血和宝贵的生命,无条件地献给她。赤诚的儿子为了母亲,上刀山,下火海,掏心裂肺,责无旁贷。埋入青山不树碑,葬身大海不留影,暴尸原野何需埋白骨。无需人颂似秦皇的功,也无需人赞类孔圣的名,任她如清风拂过大地,不着痕迹,不留声音,连柔软的柳条儿也觉察不到,这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这样一想,洪鹢也就心平气顺了。近一个星期的折腾,使他疲惫不堪。如今他虽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可这也是难得的清闲。呼呼的北风钻缝穿穴,草屋内湿漉漉的,了无干处,他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了,不久,他就酣然入梦。他又回到了天真无邪的学生中间,仿佛没入了鲜花丛中。他们的英气勃勃的面颊,如霞似花;他们步履轻盈,蝶翻莺舞;他们格格的笑声,让人心荡神怡。他觉得自己又充满了青春活力。他微微睁开眼睛,准备张开双臂去拥抱春天……
“洪二爷……洪二爷,您受苦了。这么一间瓜棚似的茅屋,冬天牯牛都无法挺过去。我家离生产队的食堂远,还多住了两间屋,您老人家搬到我家去住吧!这年头,别的招待不起,火还是有烤的。”洪鹢睁眼一看,来了黑压压的一群人。说话的这人是胡洁的爸爸,他多次曾为他织过凉席。只是多年不见;,他眼睛已失去了往日电光似的神采,两鬓也染上了银霜。,他见洪老师醒来了,就上前拉着他的手笑着说,“洪二爷,过去,您老人家对我家的照顾太多了,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报答。我那混帐东西不知报恩,反而任人唆使,落井下石,害您老人家。真是黄眼畜牲。要是他回来,我定要打跛他一只脚。”他说时眉眼低垂,显出无限愧疚伤感的神态。
“胡老爹,你不用责备自己。”原来洪鹢总觉得自己落难后没有亲人,孤苦伶仃,像只伤后失群的孤雁,后日任雨打雪摧,自生自灭,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他。更没有想到胡洁的爸爸居然与胡洁判然两样,还折磨殷切地关爱他。他深受感动,立刻从床上欠起身来,说,“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洪鹢了。我已被划为右派,是个交乡管制的阶级敌人。你们这么关心我,是会牵受累的,还是远远离开我的好。”
“哼!我们怕什么牵累。当农民的,天天在地里爬,从来没有站起来,再怎么打,也还是在地里滚。没有公职开除,没有工资扣,无所谓DD不DD,我们怕个鸟。洪二爷,您是我的大恩人,明天我就搬过来,与您一块住。我把墙壁摸上泥,楼上搁些草,再捡些柴禾来,保证您有火烤,还怕过不了冬?”此刻,在洪鹢的背后又有个人亲切地说。洪鹢回头瞪着眼睛仔细看,见到他个子矮小的人,他头小,鼻梁略高、鼻头尖,眼睛圆小、眼神尖。这人十分机灵,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他究竟是谁。他见洪鹢眼神怔怔,知道他已经忘记了他,便告诉洪鹢:
“二叔,我叫洪善彰,听我爸说,这名字还是您老人家取的。接您吃满月酒的时候,您送了礼,可您没有去喝酒,后来我爸给您送去了两条鲇鱼,这事不知您老人家还记不记得?我一生走背时运,还没成年,父母就亡故了。体弱多病个子矮小,gmd抓壮丁都不要。由于不会照料生活,不小心茅屋又被一场火烧光了。幸亏您给我砌了三间屋,我才有个窠。我会捕鱼捞虾,总算有碗饭吃,才收留了一个比我小十岁女叫花子做堂客。可后来我长期卧病,粥都喝不上,堂客也跑了。如今我光溜溜的一根寡裤带,我和老人家正好相依为命。生产队正好要您给我建的那几间屋,我搬出来住,他们一定很高兴。好,我不等明天,今天我就搬过来。”
听他这么说,洪鹢记起来了。他的外号叫三钻子,是他的族侄。他不只外貌像个钻子,他的心眼比钻子还尖。当年三钻子家的茅屋被火烧了,他到学校里求他,他就要管家施舍点钱给他搭个窝棚。管家给他的钱,够建三间草屋。三钻子见他手松,又跑到学校找他,说他堂客肚子里长了一个坨,要开刀。于是他又给了一笔钱,三钻子就建起了这洪家垸里农民建造的唯一的三间瓦屋。他的管家气急了,跑来告诉洪鹢,洪鹢反而笑着说,农民能修座瓦屋也不错。他没想到专门掏空心思,占人便宜的三钻子,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能牺牲自己的利益来照顾他。
来的人大约有十来个,荒年曾受过他的周济的,重病他曾给钱医治的,灾年减免田租的,凡得过他的恩惠的人,如今都感恩戴德,愿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他。大家都觉得三钻子说的有理,并且出自真心,就敦促他今晚搬过来。因为生产队决定办在三钻子家及紧邻的几幢草屋里办食堂。生产队只想三钻子腾出他住的那几间屋作办公室、保管室,可三钻子死活不答应。他说他解放前病得快要死了,别人劝他卖掉房子去治病,他都没有卖,因为这屋不是他自己的,他不能腾出来交给生产队。要他搬出屋,除非杀了他。如今为了照顾洪鹢这个二叔,他自愿搬出来,生产队又怎么会不同意?何况他给生产队看牛,洪二爷老了,干不了别的,就和他作个伴。村民来时,有的带来一支藕,有的抱来一捆柴禾,都既抱怨又惭愧地说:
“如今办食堂,一家一间房,吃饭公家管。炉罐锅子打碎炼钢铁,肉猪鸡鸭不能喂,连个鸡蛋也没有。恩公啊!我们来看您,两手空空,实在对不住。不过明天不管刮风下雨,甚至落刀子,我们也要给您收拾好这间屋。”
大家寒暄了一阵后,渐渐地散去了。屋里又空荡荡的,北风还是那么钻隙摇屋。但是,大家温暖的话语,火热的感情,融化了这一年来封冻着他心的坚冰。他怎么也想不到,冷风嗖嗖、秋雨绵绵、白浪滔滔的湖滨,居然还有春天般温暖的气息……
第三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上) 17真传达假演跛追戏,玫瑰女挑逗捻柳郎 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12 本章(。dushuhun。)字数:2660
一九五九年的春天是个极不平常的春天。大跃进的进军号在全国吹得震天价响。已经是下午了,人们似乎早忘记了这天是元宵佳节,一队队学生捋起衣袖,高卷裤管,赤脚到人民公社的生产队去“踩山青”,把他们上午从山上砍下来的名叫“山青”的带叶的树枝,踩入结了层薄冰的水田中,据说这是为农田丰产沤制肥料。雪虽然下得不大,可北风却叫得很凶,学生们的眉端鼻尖都挂着晶莹透亮的冰珠子。不过,他们还是昂首挺胸,激昂慷慨地高呼着气壮山河的口号:
“放开肚皮吃饭,鼓足干劲生产!”
“不怕脱层皮,泰山也敢移!”
“人有多大的胆,地有多高的产!”
“大跃进万岁!”
“人民公社万岁!”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矫健的步伐,从昆阳师范校门口冲出来,使人想起古代祭旗誓师后,一队队负戈前驱的勇士。
不过,此时校门口也有极不和谐的一角,校门左侧站着两个人。一个衣着十分考究,好象三四十年代从电影屏幕上走下的女人。那女人高挑的个子,白腻的脸上透出浅淡的桃红,乌亮的的头发泛起细碎的波浪,似乎才刚刚熨烫过。她穿着一件考究的旗袍,亮黑的底色,上面凸出一朵朵红艳艳的梅花,像在除夕子夜漆黑的天幕上,绽放的无数绚丽的焰火。她卓立在冰雪中,就像一株盛开的光彩夺目的傲雪红梅。她打扮入时,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她眼角约略可辨的鱼尾纹提醒人们,她的年纪应该在四十以上。她是那么招惹人眼,连那全身心投入高呼着口号正步前进的学生,也禁不住回头射去钦羡的目光。另一个是个小孩,衣帽口罩把整个身子封得严严实实,只能见到他粉嫩的额下的清秀的眉目,分不清是男是女。高一米三四,大概十一二岁。他(或者她)瞪着眼睛望着学生的队伍,仿佛走进动物园,突然碰到一群狮子,挣脱铁笼的束缚,愤怒地跑出来了,令他(或者她)惊恐万分。
一队队“狮子”走过之后,她拉着惊魂未定的小孩走进了学校的传达室。守门的老头一见,瞌睡似的眼里,即刻射出了惊异的炯炯目光。好象干涸荒凉的沙漠里,人们突然奇迹般地发现了一湾清泉。那黑地红梅花旗袍,曾给他留下极深的、但现在又觉得十分模糊的印象,他似乎见过,但又不知在哪里见过。他侧着头眯着眼仔细打量,像在大海里捞针,在脑子里搜寻自家的亲朋戚友以及学校老师的影子,可竹篮打水,什么也没有捞到。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样高贵的客人,定然来自远方,也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办,千万不能怠慢。他即刻起身让坐,十分客气地说:
“女同志,天这么冷,快进来,烤烤火。但不知你要找那一位?”
“马福爹,你不认识我啦?也怪不得,十几年了,我也老了,你怎么还认识?你再瞧瞧,再想想,我究竟是谁?”高贵的女人带着浓重的闽浙口音笑着说,“你喜欢吃‘焦鬼’,我给你带来了。你看好不好吃?”说时,她从提包里拿出一包炒熟的蚕豆来,这种蚕豆炒枯炒焦了,人们称它作“焦鬼”。
“马福是我的父亲。十年前学校的厨房起火,救火时一根檩木掉下来,我父亲被打死了。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