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一宿没睡,赵珣感到脑袋轰轰作响,昏昏沉沉。
一宿他睁着眼,熬油似的心煎,他滴水未沾,却也感觉不到饥饿,只是胃部一阵一阵地痉挛,疼痛都像是隔着一层,他的躯体似乎已经木然。
他的脑袋一刻不停地叫嚣着赵蘅玉的名字。
赵蘅玉怎么可以这样抛下他跑了?
他们的纠缠还没有终止,若他不允许,没人可以叫停。
他都没有来得及恨她,她怎么可以逃走?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赵珣握紧了手指,感到身躯因愤怒而在发着抖。
他紧绷着脸,看着渐渐远去的高丽车队,他看着高丽车队渐渐成为几个模糊不清的黑点。
忽然,他瞳仁一缩,他猛然转身,拎住了李德海的衣襟。
李德海像是一只鹌鹑,被他轻易拎了起来,他的脖颈被衣襟勒住,脸涨得通红,赵珣不知不觉地用了十分的力气,李德海竟被他提的双脚几乎悬空。
赵珣怒道:“和亲公主!”
发现赵蘅玉离开时,赵珣当即命人里里外外查遍了赴宴的女眷,各宫异动的宫女,当然还有高丽人。
高丽人此行带来的女子只有几名要留在大雍的贡女,赵芙玉带去高丽的宫人侍卫都经过严苛的查验,剩下的高丽人全是男人,怎么看赵蘅玉也不会藏身其中。
赵蘅玉的出逃并不算万事俱备,她只是临时欺骗了陈季之,碰巧逃了出来。
赵珣不认为她能成功混入高丽人中。
他更难以想象,赵蘅玉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装成最引人注目的和亲公主。
赵珣猛地锤了一下石墙,手侧被磨蹭出了血痕,他毫不在意。
他转身,面色阴郁狰狞:“拦下、去拦下他们!”
不消片刻,赵珣立刻查到了四公主赵芙玉尚在宫中,一切清清楚楚,赵蘅玉换亲去了高丽。
赵珣领羽林卫往北追了上去,他尚且没有换下衮冕九章的太子礼服,玄衣纁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尘土飞扬其上。
他手握马鞭,急促催马,抽得马背上出现了几道狰狞的血口,黑马嘶鸣,颠簸到几乎要将人甩出去。
赵珣紧抿着薄唇,脑子里乱糟糟的。
脑袋昏昏沉沉地只有一个念头,赵蘅玉情愿嫁给未曾蒙面的高丽人,嫁去蛮夷苦寒之地,去国千里,也不肯留在他的身边。
马鞭深深地勒紧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察觉不到疼,反而从胃到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疼升腾而起。
赵珣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永安侯府。
斐文若将家中老小安抚好,他紧锁着眉让人去打探宫中的动静。
昨夜赵珣的突然造访让斐家人如惊弓之鸟。
斐文若想,宫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斐文若拧眉,赵珣在宫变之际依旧能不急不迫,怎会因为一个私藏逆党的弹劾就深夜围住斐府?
赵珣那时候看起来可怕得吓人。
就为了一个二皇子逆党?
斐文若轻敲桌面,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没过多久,斐家下人打听往消息回来了。
“公子,听说高丽人中藏了逆党,太子殿下正率羽林卫去追了。”
斐文若一怔:“太子亲自去追高丽人?”
斐文若站了起来,皱了皱眉。
事情果然很不对劲。
一个二皇子逆党,何须如此大张旗鼓,甚至赵珣亲自去追。
看起来,倒像是赵珣在追回一个逃掉的极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