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紫,唇抿得死紧,半响后,才敛下眉道:“不敢。”
声音简短,竟有着一股子微不可见的煞气。这孩子,来自清池宫,还长得和白玦如此相似……景昭压下了心底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不可能的……这孩子的存在瞒不了白玦,若是白玦当初知道他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在苍穹之境和她成婚?
阿启不再看她,转头对一旁装死的东华上君道:“老上君,姑姑在后园休息,不喜热闹,阿启不识得路,老上君可愿同往?”
东华眼底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忙道:“神君驾临大泽山,乃东华三生之幸。闲竹,替我好生接待众位仙友。”话音未落,已搓着手急急从堂上走下,直朝阿启而去。
阿启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面色一缓,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东华立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身背挺得倍直,和阿启走出了大堂。
听闻上古只是在后园休息,景昭松了口气,坐下后才陡然想起天后入了后园,顿时只觉一阵寒气沁入心底,一阵慌乱,立时起身,朝后园而去。
堂中众仙面面相觑,犹疑了半响,也跟着出了大堂。
上古真神驾临,他们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此时,后园里,一众仙娥惴惴的看着神情大变的天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古回转身,神情莫测,望着天后,目光灼灼:“芜浣,我倒不知,如今的仙界规矩如此之大?不知本君该如何行礼……才算全了对天后之敬?”
天后面色惶然,听到上古的话后才猛然惊醒过来,急走几步,恭敬的朝上古行了一礼,颤声道:“芜浣见过神君,不知神君在此,请恕芜浣不知之罪。”
吸气声此起彼伏,满园的仙娥看着这一幕,皆面露愕然,回过神来后一个个骇得立时跪倒在地,话不成语,而那个先行的小仙娥更是如遭雷劈,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她们当然知道,三界之中能让天后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女神君,唯有百年前觉醒的上古真神一人而已,只是她百年不出清池宫,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华上君的后园里。
池边落针可闻,半响后才听到上古淡淡的声音传来:“芜浣,你如今倒是变了很多,本君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
天后一愣,抬起头,恰好见到上古垂眼朝她望来,眼中有着万年不见的怅然,却偏偏没有后池当初对着她时的厌恶冰冷。
怎么回事?上古就算是不知道当初那件事,可是有后池的记忆,对着她时怎么可能会如此平静?
还来不及细想,上古已朝池边凉亭走去:“芜浣留下,其他人退下。”
一众仙娥如蒙大赦,低应一声,一息都不到,便退了个干干净净,芜浣见上古坐在亭中瞧着她,瞳色幽深,强自镇定,上前几步恭声道:“神君,当初芜浣不知您沉睡于后池体内,才会几番出言不逊……芜浣甘愿受罚。”
上古虽然淡漠,但对她却颇为照拂,她好歹陪在她身边几万年,只要她先认了错,就算是要为后池出气,也总不会重罚于她才对。
“哦?你和后池有过节?这我倒是不知。”上古食指稍合,轻叩在石桌上,见芜浣神情怔然,淡淡道:“这次沉睡的时间过长,这六万多年里发生的事我并无记忆。”
天后掩在绣袍下的手猛的握紧,神情惊愕万分,见上古神色不似作伪,才明白天启数日前亲上天宫的原因……难怪在三界中下令严禁提及后池,原来重新觉醒的上古根本没有百年前的记忆!
不对,六万多年……那就是说上古界尘封之前的事也……
“那神君可还记得当初混沌之劫降临时的事……”天后小心抬头,轻声道。
“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月弥大寿将至,一醒来倒有些物是人非。”上古看着芜浣神色变幻,突然挑了挑眉,道:“芜浣,你我主仆六万年不见,你想问的难道只是我是否还记得往昔?”
“芜浣不敢。”天后不知上古怎么会突然发难,道:“芜浣一直以为神君已在六万年前陨落,直至百年前才知道神君沉睡在后池体内,否则,定会寻找神君。”
“哦?那这百年,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入清池宫求见于我?”听凤染说,暮光倒是来了不少次……可芜浣,却连一次也没有。
上古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岁月,怎会不知芜浣的心思,她当了几万年天后,早已习惯了凌驾众生的感觉,又怎么会希望她重新降临。
只是,毕竟几万载主仆,她不想将她想得如此不堪,才会有此一问,如今倒觉得自己实在多此一举。
“神君容禀,当年您觉醒之后便被天启神君带回了清池宫,芜浣想着不打扰神君重聚神力,这才未入清池宫求见。”芜浣低下头,轻声道,神情落落大方,一派坦然。
“是吗?倒是我多心了。不过,你没有想问的,我倒是有,芜浣,有件事我一直不明,希望你能据实以告。”
上首传来的声音清冷淡漠,天后握紧指尖,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上古抬眼望向一旁的睡莲,轻声道:“当初云泽是如何陨落的?”
芜浣松了口气,道:“当初混沌之劫降临,三界大乱,连上古界也不例外,老族长吩咐我将凤凰一族迁至下界后,和一众老神君历劫而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