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儿有公爹婆母在这儿坐着,就让当儿媳妇的去歇着的道理呢。可在忠勇侯府,众人却知道,忠勇侯夫妇对世子夫人的看重,甚至超过了世子。
几人匆匆说了会儿话,忠勇侯夫妇自去休息不提。
待送走了两位老人,苏氏和林玉泽回了正院。两人进了屋,苏氏便屏退了下人,脸色也肃穆起来,开门见山地问:“说吧,你今日在镇南王府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否则忠勇侯方才不可能因为他关心的一句话就当众斥责,给他没脸。
第三章
忠勇侯世子林玉泽,三十好几的人了,又是镇南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出门在外哪个不卖几分面子,此时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
苏氏很是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家里接连出了这样的大事,你就不能让我和公爹婆母省点心吗?”
林玉泽不怕苏氏骂自己,反正夫妻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就怕看见苏氏疲惫失望的模样,故而很快就辩解道:“阿欣,我没做什么坏事,就是今日在镇南王府见到了纪氏那惺惺作态的模样令人作呕,我气愤不过,刺了他几句。”
听他提到纪氏,苏氏的一对儿柳叶眉就拧巴得更紧了。那纪氏虽然只是个后宅妇人,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年年来她跟纪氏明里暗里斗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深知纪氏是颇有些手段的。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把纪氏压过去,就更别说性子耿直、不善机锋的林玉泽了。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你,纪氏惺惺作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又何必在镇南王府闹起来,也不想想那场合……”
林玉泽有些懊恼地道:“是我鲁莽了。阿欣,可是我心里难受。若不是那毒妇,大阿锦也不会同咱们忠勇侯府离了心,更不会就这么……”
忠勇侯夫妇一生就一双儿女,女儿就是岑锦的母亲林玉珊,儿子就是林玉泽。早年前忠勇侯夫妇一起上了战场,他们姐弟就养在年迈地老侯爷夫妇跟前,姐弟俩年岁差的挺多,但却是互相扶持着长大,感情比一般人家的姐弟都要好。后来林玉珊生岑锦的时候难产,一生都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忠勇侯夫妇不提,林玉泽也是将岑锦看作亲生骨肉,不然也不会在后头嫡亲女儿取名字的时候,也取了一个‘锦’字。
在他那姐夫御史大夫岑青山还没续娶的时候,忠勇侯一家都是隔三差五地去看上岑锦一番,生怕她在家里吃了什么苦头。若不是岑青山不同意,他们还想着把岑锦接到忠勇侯府的。可谁成想,后来岑青山续娶了纪氏。纪氏极会笼络人心,嫁过去没两年,就把岑锦哄了去,反倒同他们生疏了。
本想着,岑锦尚且年幼不懂事,等大一些总该知道什么人才是对她真的好。他们也不急,总想着总是有往后的。可谁都不曾料到,岑锦二十多岁就这么去了……
苏氏对岑锦也是有感情的,但自然不能跟林玉泽这嫡亲舅舅相提并论。但对他的沉痛也是感同身受,不然之前她也不会瞒下女儿加重的病情,就是怕林玉泽和忠勇侯夫妇承受不来。
苏氏又是一声叹息,“既然大阿锦已经去了,岑家那烂摊子咱们就别插手了,眼不见心不烦的,以后便看他们自己闹腾去吧。”
林玉泽气愤道:“谁愿意同那毒妇攀扯。可阿欣,你不知道,咱们大阿锦尸骨未寒,那纪氏就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儿带去了镇南王府,生怕那龌龊心思别人不知道似的!”都说女要俏,一身孝,那纪氏的女儿穿了一袭千金难求的雾影纱白裙,头上带了几支别出心塞的镂空珠花,眉间不见悲色,却只是拿眼睛偷偷瞧镇南王。林玉泽也是见了这个,才忍不住闹了起来。
苏氏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都能瞧出来,镇南王就是睁眼瞎子不成?京城里都知道镇南王对女色这块淡薄得很,他不是那样糊涂的人,纪氏同她女儿有心,也不过是做戏给瞎子看,必不能得手的。”
提到镇南王,林玉泽面上也显出了厌恶之色,“他能是什么好人?若他是个好的,咱们大阿锦怎么年纪轻轻就能生这样的病?!照我说,咱们大阿锦那病来的古怪,多半就是镇南王府里出的毛病!”镇南王同岑锦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京城上层圈子里也是传遍了的。也难怪林玉泽会说这样的话,其他人有这种想法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慑于萧潜的权势,不敢多说罢了。
苏氏怕他口无遮拦,便叮嘱道:“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在外头可千万不要透出口风。”萧潜军功赫赫,又简在帝心。镇南王府正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时候。相比之下,忠勇侯府传了几代已算是没落的勋贵,林玉泽如今顶着世子的头衔,却只在礼部领了个虚职,想也知道日后忠勇侯府传到他手里,自然更是不能和镇南王府抗衡。若是开罪了萧潜,怕是以后一大家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林玉泽闷闷地应了一声,不由也自责起无用来,若是她这个当舅舅的得用些,也不会让外甥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好啦。”苏氏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哄道:“咱们明面上虽然不能得罪镇南王,可来日方长,总会能见到真相大白的一日。”
夫妻俩说了会子话,苏氏让林玉泽先去休息,自己则继续去看还在病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