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落,洒在茫茫大地之上。大雪纷飞之中,那两个猛将依然大笑着相互厮杀,寒光闪闪,将二人卷在其中,几乎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不知拼杀了多久,封沙只觉满心畅快,振臂挺戟逼开吕布,喝道:“好痛快!今天就先打到这里,以后我们再来比过!”
吕布大笑摇头,道:“没有下一次了!便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封沙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你跟我回洛阳,还怕以后没得打吗?”
吕布笑道:“败军之将,怎么有脸回到京都!你听见刚才那黑炭团叫我什么了吗?是‘三姓家奴’啊!我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无颜再做‘四姓家奴’了!”
封沙摇头道:“他一个粗人,你何必与他计较!你若不愿降我,可率军离去,我不追你,他日战场相遇,再拼个高下!”
吕布笑而长叹,道:“天下豪杰,我一向自封为第一人,只道能持戟威震当世,争霸天下。今日见了你,才知自己错了,有你在,这天下我终究无份。我自当是天下第一,你也不在我之下,难道天上能有二日并立不成?我今日兵败,已是心灰意懒,若在单挑中再败于你手,便再无意苟活世上,将军难免阵上亡,大家放手一战,生死各安天命罢了!”
他不待封沙说话,便仰天微笑道:“你还有最后的杀招没有使出来,是不是?我也一样!现在,我要使出平生最强的杀招来了,你最好也把你的最后杀招使出来,若稍有留手,只怕会丧命在我方天画戟之下!”
赤兔马大步狂奔,奔出百余步,吕布勒马转身,大笑道:“就在这里,一决胜负罢!”
封沙默然举戟致意,眼中有尊敬之意一闪而过,催动战马,向前方奔去。
两匹神驹相向而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步向对方狂奔而去。
神驹劈开漫天雪花,便似两道闪电在雪地中相遇,两员猛将的眼中,都看到了对方脸上那兴奋凝重的神情。
吕布大吼一声,方天画戟漫天挥开,铺天盖地的寒光霎时将面前封沙笼罩起来,便似有无数的长戟一同向封沙刺去一般,那吞天嗜地的威势令人见之心惊。
与此同时,封沙手中的方天画戟寒光暴射,也已使出了那天下无双的致命杀招!
两片暴烈寒光相对席卷而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两匹神驹交错而过,驰出十余步,都停了下来,立于雪地之中。
两名绝世猛将手持方天画戟,背对着对方,纹丝不动,只有血迹从他们的身上缓缓流出,洒在洁白的雪地上。
许久之后,封沙缓缓垂下头,手中画戟垂向地面,虎目含泪,哽咽不语。
吕布抬起头,望向苍天,畅快地笑着,颤抖的手勒住马缰,拨马转身,看向封沙那边。
场边众将脸色惨白,不知是谁胜谁败。刚才那一招,戟端寒光与大雪掩住了二人的身形,除了廖廖数人之外,旁人都看不出那一次交锋的结果。
青罗伞盖下,黄尚站了起来,以扇击掌,长叹道:“果然是盖世猛将,可惜啊,可惜!”
远远地在另一边,关羽手捋长髯,微阖双目,摇头叹息不止。
张飞的脸色平静得令人吃惊,右手紧紧握住丈八蛇矛,握得如此用力,五指关节都已发白。
刘备呆呆地看着吕布二人,一双朗目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只觉喉头哽咽,颤声说出四个字:“新的战神!”便再也说不下去。
在战场中,吕布微笑着,平静地道:“多谢!”
封沙勒马回头,涩声道:“谢我什么?”
“能在战场上力战到底,最后还是死在自己的成名兵器下,我已经知足了。”吕布微笑道。
封沙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方天画戟,轻声道:“我倒忘了,这戟是你的,你若要,我便还给你,让它永远地陪着你。”
吕布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停了一下,又道:“刚才我没有留手,你应该也未留手吧?那一招已经是凝聚了我平生武艺的精华,不胜即死!结果还是胜不了你,你的本领,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封沙摇头道:“我是靠了这件铠甲护体,不然的话,我也得受重伤。”
吕布笑道:“重伤不会,至多会受点轻伤。你的铠甲果然坚固,纵然是这柄锋利无比的神兵,也只能勉强将它削开一点,只伤了你的皮肉!”
封沙摇头不语,半晌又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吕布的目光望向战场边悲痛的部下,轻声道:“他们跟随我多年,今日既已许诺效忠于你,必然会对你忠心耿耿,还望你善待他们!”
封沙缓缓点头,道:“你的部下,亲人,我都会好好对他们,绝不会有半点亏欠!”
漫天风雪中,黄尚缓步走来,长叹道:“温侯吕布,武力盖世,勇冠天下,果然是当世豪杰。温侯亡后,可依诸侯礼厚葬,谥号‘武勇’,并在家乡为温侯建造坟墓,树碑立传,令温侯名垂青史,让后世人都知道我大汉有此一位盖世猛将!”
吕布眼中闪过一道欣喜的光芒,他平生最重名利,虽是将死之人,知道自己死后能享誉天下,仍是欣喜万分。
鲜血自他胸前三处伤口涌出,那三个大洞中血肉模糊,每一处都是致命伤,洁白的雪地上洒下一串串血迹,仿似盛开的梅花一般。
吕布微笑着,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身子摇摇欲坠,勉强提起一口气,道:“我持它时,纵横天下,未尝一败。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