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之地——这是这里现在的名字。曾几何时,这里是风行者家族的家园。在此之前,温蕾萨只回过这里一次。当时哈杜伦·明翼邀请她一同对抗他们共同的古老敌人阿曼尼。那时,这个地方就让温蕾萨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阵恶心。而现在,这种感觉再一次袭来。当温蕾萨的角鹰兽飞过萨拉斯小径的时候,她就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肠子在抽搐,握住缰绳的手掌心渗出了汗水。
扭曲的死亡之痕穿过曾经美丽的大地。这条鼻涕虫一样蜿蜒伸展的道路是千百个亡灵生物踏出来的。没有人知道这条死亡地带是否还能恢复。它一直穿透了已经名不副实的塔奎林,分隔了月亮圣殿和太阳圣殿,又穿入永歌森林和银月城,把那座有着无数神奇故事和颂歌的城市一分为二。即使在半空中,她依然能够看到巫妖王留下的各种痕迹。死人还在这里游荡,还在杀戮。
死人,但并没有真的死掉,就像我的姐姐。
不,和希尔瓦娜斯完全不同。她和她的臣民都有着独立意志,是能够自主思考的智慧种族。他们可以选择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应该杀死谁,不应该杀死谁。正因为如此,温蕾萨才会回到她的故乡——一个她从没有想过还会回来的地方。
她感到眼睛十分干涩,罗宁的死讯对她造成的痛苦至今都未能平复。而这种痛苦所带来的持续压力正在让她的知觉渐渐迟钝。她让角鹰兽转向西方,同时禁不住开始好奇,希尔瓦娜斯见到她返回风行者之塔的时候,会不会感到高兴。
再次见到风行者之塔,让温蕾萨的心中又生出一阵苦涩。突然而且锐利的痛苦感觉成为她愤怒之火新的燃料。她的家乡不是被兽人摧毁的,但兽人从她身边夺走了太多东西——先是她的弟弟利莱斯,然后是罗宁——她最温暖的光。实际上,兽人早在阿尔萨斯之前就已经渴望着要彻底摧毁奎尔萨拉斯了。
随着向目的地逐渐靠近,温蕾萨的嘴唇越发开始扭曲变形。这座高塔——她的家族的高塔,已经成为行尸走肉和幽影恶灵的肆虐之地。
女妖。
那些幽灵四处飘荡。它们是既无目的也无意义的死者,与充满生命目标的生者截然相反。而这些死灵中间还能看到几个戴着兜帽,穿红色和黑色长袍的身影。温蕾萨知道他们是谁——戴索姆教派的信徒。这是阿尔萨斯入侵之后兴起的一种邪教。他们正在利用风行者之塔实现某种残暴秽恶的目的。
他们在利用我的家。
温蕾萨发出一阵没有言辞的尖叫。自从战胜加尔鲁什以来,所有在她胸中燃烧,却又无处宣泄的怒火尽数被倾注在这些邪教徒的身上。她拉开弯弓,射出一支又一支利箭。第一支箭射中了一名侍僧的眼睛。不等那些怪物明白发生了什么,第二箭和第三箭又分别刺穿了其他两个人的喉咙。第四个目标满面惊骇地望向温蕾萨,同时伸出痉挛的手,去抓身边的武器。但他很快也死了。不等角鹰兽降落,温蕾萨已经一跃而下,开始攻击那些堕落游侠。光芒闪烁的长剑切开幽灵的身躯,让它们彻底湮灭,得到永久的平静。但这不是出于怜悯,只是因为愤怒。一阵女妖的号叫开始撕扯温蕾萨的身体,让她禁不住战栗不已。但只是在转瞬之间,那个幽灵的恐怖号叫就永远地平静了下来。高等精灵发出了属于她自己的恐怖尖号,凄厉而语无伦次的吼叫中清晰地表达出了令人心碎的愤怒与痛苦。
又有两名施法不够迅速的侍僧成为剑下之鬼。他们一个被猛冲而至的温蕾萨砍断了脖子,另一个紧接着被砍开了胸口。当这名侍僧鲜血喷涌地倒在地上的时候,温蕾萨又一剑狠狠地戳穿了他的肚子。
温蕾萨屏住呼吸,把长剑从尸体上拔出来,双眼向四周搜寻敌人——无论生者还是死者。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现在已经几乎没有正常的活人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就算是有勇敢无畏的血精灵来到这片废土,她的兜帽披风也足以掩饰自己的身份。而任何见到她的侍僧都不可能活着回去向主人报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蕾萨一次又一次听到远处传来无意识的呻吟和叹息。当那些亡灵游荡到温蕾萨的家中,温蕾萨就将它们消灭——尽管这个家已经化作废墟。潮湿而冰冷的迷雾黏附在她的皮肤上。她开始急躁地来回踱步,怀疑这一切只不过是希尔瓦娜斯残忍的玩笑。
她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身后传来的一点细微声音,便手举弓箭,猛转过身。羽箭还没有离开弓弦,箭杆已经开裂。弓弦发出“砰”的一声空响。
对面的那名弓箭手身穿黑色皮衣。正是她射断了温蕾萨即将射出的箭。她掀起兜帽,一双眼睛里放射出的红光刺透了迷雾,黑色的双唇扭曲成冰冷的笑容。
“小心些,妹妹。”希尔瓦娜斯一边说,一边放下武器,“我可不认为你想要杀死面前的这个女妖。”
***
她们一同走过灰色的沙地。浪涛的声音要比死者的叹息与哀号更容易接受,但也好不了多少。
希尔瓦娜斯觉得这个地方充满了幽灵——不仅仅是那些四处游荡的幽灵,还有那些曾在这里生活的,她的家人。
“只剩下我们了。”温蕾萨仿佛能够读懂姐姐的心思。希尔瓦娜斯微微一笑。作为四姐弟中间的两个,她们一直都有一种让两人与老大奥蕾莉亚和老幺利莱斯区分开来的羁绊。
“这很像是外交辞令。”希尔瓦娜斯说道。
温蕾萨停住脚步,眺望北海。“先是利莱斯被兽人杀害。然后是奥蕾莉亚在外域失踪。为什么你要选择这个地方,希尔瓦娜斯?”
“你觉得是为什么,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