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真实情况如何,姿容绝代的董鄂氏自入宫后便宠冠后宫。顺治皇帝力排众议,册封新入宫的董鄂氏为贤妃,一个月后即晋为皇贵妃,升迁速度之快,史所罕见。不仅如此,顺治皇帝还特意为董鄂氏举行了隆重的册妃典礼,并下诏大赦天下。终清一朝,这是唯一一次因册立皇贵妃而大赦天下的例子。
南浦西风合断魂,数枝清影立朱门。可知春去浑无迹,忽地霜来渐有痕。家世凄凉灵武殿,腰肢憔悴莫愁村。曲中旧侣如相忆,急管哀筝与细论。
——冒襄《和秋柳》[1]
曹湛指出老马来自票号后,又进一步解释道:“这票号应该很有些来头,老马敢深夜闯进官署、民宅,持剑威胁你我二人,作风大胆,愈发能佐证此节。我猜丁南强听到我说出票号后,立即承认是他杀了京口总兵黄芳泰,是想就此掩饰过去,以免牵扯出票号来。不想事情一波三折,先有朱音仙主动顶罪,后来又出了庆余班武生罗晋遇害之事。丁南强猜及罗晋是因他而死,内心有愧,将我等已知悉票号一事通知了票号,便自行消失。因丁南强含而糊之,票号亦不明真相到底如何,又听说我二人在调查黄芳泰一案,便派出人手,暗中监视。”
黄海博听完,深觉有理,又问道:“那老马既是票号的人,他当面询问是谁杀了邵鸣,又问及凶手为什么要嫁祸票号,愈发证明票号是被嫁祸。而今已能肯定邵鸣不是被票号所杀,那么黄芳泰呢?那老马的语气,可有表现出票号牵涉其中?”
曹湛沉吟道:“这我倒听不出来。黄兄肯定是同一名凶手杀了黄芳泰和邵鸣吗?”
黄海博道:“两名死者伤口口径极为相近,但我也不能打包票。不过我敢肯定的是,这老马一定不是当夜绑架我拷问的人,他表面凶巴巴的,但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戾气。”
曹湛道:“黄兄的意思是,不是票号杀了黄芳泰?”
黄海博点了点头,道:“绑架我和罗晋拷问的人,一定是命案凶手,这是确认无疑的事。既然丁南强因此而消失,老马也称正在寻找丁氏,表明票号并未牵涉其间。”
既然票号跟黄芳泰命案无干,丁南强为何要庇护凶手?他为何一听曹湛提及票号,便主动招承罪名呢?
前者倒是能找到理由,譬如丁南强帮助凶手,可能只是单纯出于厌恶黄芳泰,但后者则是要用他自己的性命去替代凶手,没有极深的交情,实难做到。
曹湛道:“自古查案,当以物证为大。既然黄兄判断两名死者伤口相近,那么我们仍然认为是同一名凶手。”
黄海博道:“或许票号之前派人到镇江行刺过黄芳泰,但事情未能成功,其武弁林毅便是由此知悉票号。丁南强跟票号渊源极深,应该听过此事,所以当他在西园撞见凶手杀黄芳泰时……”
曹湛骤然醒悟,道:“丁南强误以为凶手是票号所派,于是主动上前相助。”
而实际上,凶手跟票号毫无干系,他因机缘巧合白得了丁南强的庇护不说,还从对方口中探知世间有票号这样一个神秘组织。凶手成功逃脱后,决意铲除后患,除掉当日帮助过他的丁南强,却阴差阳错地抓了庆余班武生罗晋,而后他又派人捉了黄海博拷问,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至于云锦账房邵鸣,他应该知悉凶手身份,因而也被灭口,凶手还非常高明地嫁祸到票号头上,若非老仵作郭扬及时看出破绽,只怕曹湛、黄海博也会上当。
至于丁南强,或许不是自行消失,而是已被凶手追索到,予以灭口。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真面目的人,威胁力太大,他活在世上一日,凶手便一日寝食难安。
黄海博道:“不错,这一番推测合情合理,还解释了所有疑点。”长叹一声,道:“只是可惜了丁南强。”
曹湛沉吟道:“黄兄认为丁南强已经遇害了吗?”
黄海博道:“九成九已不在人世。”
丁南强知道庆余班武生罗晋出事后,就应该有所醒悟,于情于理,他都会立即联络票号,确认西园黄芳泰命案一事。他当日匆匆出门,极可能便去找票号,但自此消失不说,连票号老马也在寻他,除了用已经遇害来解释外,再无其他理由。
黄海博又叹道:“不过我倒是希望我的推测是错的。”
曹湛道:“我也希望如此。丁南强既知庆余班武生罗晋是受他牵累,大概也料到凶手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他本人。他是半个江湖人士,素有神通,极可能采取措施自保。而今既然还没有发现尸首,不妨先设定丁南强人还活着,只是刻意躲了起来。”
黄海博道:“曹兄这番分析倒也有理,那好,我们便先认为丁南强还活着。”
曹湛思虑片刻,走到门前,招手叫过一名仆人,命他去将朱音仙朱老请过来。
黄海博忙道:“朱老身子不便,我二人当可登门拜访。”
曹湛为难地道:“黄兄有所不知,织造大人将我禁足,不准我出房门半步。”
黄海博闻言大奇,问道:“曹寅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湛便将自己着力隐瞒的过往说了。
黄海博听完,默然良久,才道:“我竟是不知曹兄尚有这样一番经历。”又问道:“曹寅兄预备如何处置曹兄?”
曹湛道:“织造大人说要等圣上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