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声来自一辆驶上码头的马车,车尚未挺稳,车门便打开了。
车里跳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打扮得像个侍从,正为第二个人安排踏脚处——后者是个高挑瘦削、穿着讲究的绅士。
第三个人出现了。他身材肥胖,戴着长长的白色假发,穿着褶边衬衣、上好的绸缎外衣和长裤。这个人看起来经常享用美食,而且每次都会以波特酒或者白兰地佐餐。
侍从和那个高个子瞪大了眼睛:他们这才意识到有多少枪炮正指着他们。不知是出于意外还是有意为之,他们正置身在对峙的双方中间:士兵们的枪口在这边,寒鸦号的火炮和滑膛枪在另一边,还有我爬在索具上,准备把点燃的火把丢向下方的甲板。
肥胖的绅士动了动嘴巴,仿佛在做开口说话前的准备。他将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跺了跺脚跟,然后朝我喊道:“我有幸见到的可是爱德华·肯威船长?”
“那你又是什么人?”我大喊着回答。
这句话引得码头护堤上的士兵们忍俊不禁。
胖男人笑了笑。
“你真的离开很久了,肯威船长。”
这我承认。
他咂咂嘴,又挤出一个微笑。“那么也难怪您不认识我了。不过我想,您应该听过我的姓氏。我姓沃波尔。罗伯特·沃波尔爵士。我是第一财务大臣、国库总管及下议院领袖。”
我正在思索这头衔有多么振聋发聩,而他肯定是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就在这时,我想到了沃波尔。这不可能。
他却在连连点头。“是的,没错,肯威船长。邓肯·沃波尔,那个身份和性命都被你取走的人,就是我的堂弟。”
我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他在玩什么把戏?他身边那个高个子男人又是谁?我突然意识到,他看起来跟马修·黑格有几份相似。那是他的父亲,奥布里·黑格爵士吗?
沃波尔安抚地摆着手。“这没关系。我的堂弟不仅牵涉到让我敬而远之的事务,他还背信弃义,不懂何谓原则。他打算把信任他的那些人的秘密卖给出价最高的人。他光是用着沃波尔的姓氏都让我蒙羞。我想也许在很多方面,你都给我的家族帮了个忙。”
“我明白了,”我喊道,“所以你会才来这儿,是吗?为了感谢我杀了你的堂弟?”
“哦不,不是这么回事。”
“那我究竟何德何能,能让您屈尊来访?如你所见,我还有别的事务要处理。”
我挥舞着手里的火把,让它噼啪作响。从楔子抵住的船长室里,传来黑格奋力敲打房门的声音。除此以外一片寂静,士兵们和水手们紧张地注视着对面的枪口,各自等待着命令。
“噢,肯威船长,只怕您要处理的那些事务正是惊动我们的原因,”沃波尔喊道,“因为我不能允许您照这样行动下去。事实上,我准备要求您把火把丢进海里,立刻从那儿下来。否则,唉,我只能命令士兵朝您开枪了。”
我嗤之以鼻。“你朝我开枪,我的手下就会还击,罗伯特爵士。恐怕就连您自己也会在交火时中弹。更别提您的朋友了——奥布里·黑格爵士,对不对?”
“的确是我,先生,”那高个子走上前来,“我是来为我的儿子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