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生活经常让人忘记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如果谁今天真的想要见谁,也不过是几张机票,船票,火车票又或者车票的问题,哪怕是在古代,马力和脚力交替着,只要有这个恒心,走个十万八千里也在谈笑间闪过。
泽费罗斯知道温格在等着他,也知道他在哪里等着他,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他硬是拖到立春才把手里的事情办完,出门请人修理了一下头发,把自己收拾了一通。
阿莫斯给他留的事情也不麻烦,他只花了一天时间写了封信告诉她实情,又花了一天时间托百里寅转交给兰登,其余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多管了。至于岳冉,那小子临走之前说他要出国一趟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定期,所谓大路朝天,有缘自会相见,于是他又花了一天时间为岳冉送行。回来躺下的时候他又想起那位隔着小海的忘年交的故人,晚上做梦的时候,他带了一个人去安光君的中餐店里吃饭,安老板一人送了他们一条红色的羊毛围巾,他醒来就开始琢磨信的内容,又花了一天时间,第三天才寄出去……
他也想过和文钧联系联系,哪怕是已经蹲在那里面了,他也有办法听到他的声音。他可以花钱,找他的律师或者什么不相干又差钱花的人帮他打电话问候,文钧那么聪明一定能听出来那些都是他想说的话。只是这样做有什么用吗?他那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要是没演下去当着人家的面演砸了怎么办?不联系还好,被发现了揪起来更是罪加一等,何苦害他。
剩下的也都是死的死,散的散,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泽费罗斯从床上起来去了浴室,最后做个干干净净的人也是他能为自己修来的福气。
泽费罗斯最后选了一套最普通最常见的深蓝色西服,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和装饰,也没有刻意去打理发型修剪眉毛,连系在腰上的皮带都是旧的。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是个要出门约会的男人,这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大家都会变老,有一天也都会死,结局总是一样的。
接近凌晨时候,花店自然没有上班,他从花店带了一束没有包装的白色马蹄莲出来,免不了要撬坏人家的门锁,大概算了一下留了500元纸币在马蹄莲那边的花篮里,第二天人来了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一个人走夜路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再谈害怕或者孤独,难免有些老生常谈俗气了些,泽费罗斯只顾着大步地往前走,也不怕什么人认出了他,或是遇到什么。想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热闹的地方自然灯火通明地热闹,人们看过、笑过,恼过、超过,转眼不过烟云易散,终是流水难留。
三层楼高的那扇大铁门就那样随意敞着,好像早知道有人会回来,喷泉里的那座春女神像好像也在对他打招呼。泽费罗斯把花束塞进女神的臂弯里,对着雕像微微鞠了一躬。
他一抬头,就见温格站在门口对他招手。
“你回来了。”
林周贺把被角掖好刚刚坐下,就见沈铎已经睁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出神,这个时间点他只在窗户边留一个小夜灯当做照明。
“是我刚刚弄醒你了?”林周贺立马又起来给他倒水,试好了温度才插了根吸管送到沈铎嘴边。
“谢谢。”沈铎还有印象,这不是自己这么多天头一回醒过来,他身上扎进一块玻璃划破了胃,医生给他用了不少麻药,可他以前就因为那些伤痛自己用过好几次了,普通人的剂量只能让他麻醉几十分钟,于是他这几天就断断续续地醒来再疼过去,像是看走马灯一样,眼前不住地闪过之前的事情,停都停不下来。
“真是穷凶极恶!那样险的办法也亏他想得出来!你要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这可是在玩命!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沈铎,你说呢?”林周贺见沈铎真的恢复意识了,突然骂了起来。沈铎睡梦里都在唤一个人的名字,弄得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我都死了,还能看见你?”
林周贺被他这句糊涂话逗笑了,他走过去拍了拍沈铎的脸颊,又揪了揪他头顶的头发,痛觉是最好的回答。他凑近说:“这里又没什么,你何苦耍我。”
却见沈铎只是愣神望着他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真还活着……”
“那还能有假?”
沈铎突然在病床上剧烈地挣扎起来,林周贺急忙按住他。“你不要命了?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不许动!”林周贺习惯性的严厉让沈铎回过神来,他被那三个字唬住了,僵在床上连呼吸都弱了。
“我没死。”沈铎说。
“屁话。”
照刚刚那情形,沈铎的反应不像是演的,他可能是真不知道路上会发生这种事情,要真像外面那些人传的那样,沈铎就算是死也不会被留下,而且那一个星期里,他有的是机会和泽费罗斯一起想对策。但林周贺知道他现在也不能完全公正不带一点私人感情地评判了,之后还是看林队怎么处理吧,这方面有比他更专业的人才。
“你好好养伤,事情总会有个结果。”
“抓到了吗?”
“还没,这不是我们两个的范围。你不问,对你自己也好。”人真不是机器,可现在也不是他感情用事的时候,沈铎再怎么样,确实是救过他一命,他目前能做的就是让他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就又是一片新的天地了。
林周贺装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看了看对沈铎说:“祁应来了。”
沈铎目送他去开门,两个人见面后互相对视一会儿才伸出手相互握住,祁应拍了拍林周贺的肩膀,错身来到病床边看沈铎的情况,林周贺把门关上,站在一边看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