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王后双手捂住胸口,她想把急促的心跳压制住。
“波尔朵斯,”达尔大尼央低低地说,“您好好看看这位教士。”
“好,我看了,”波尔朵斯说。“那又怎样?”
“是这样,这是一个男子汉。”
波尔朵斯吃惊地望望达尔大尼央。他无疑一点儿也不明白他的朋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助理主教坚定地说,“您会采取恰当的措施。不过,我预料它们是可怕的,可能激怒叛乱的百姓。”
“助理主教先生,您有很强的控制他们的能力,而您又是我们的朋友,那好,”王后挖苦地说,“请您一面给他们祝福,一面使他们平定下来。”
“也许会太迟了,”贡迪说,他的神情仍然是冷冰冰的,“也许我失去我的影响了。但是,陛下在把布鲁塞尔还给他们的时候,就能斩断骚乱的根子,而且有权无情地惩罚重新起来暴动的人。”
“难道我现在没有这种权吗?”王后大声说。
“如果您有,您就运用它吧,”贡迪回答说。
“见鬼!”达尔大尼央对波尔朵斯说,“这是一个有性格的人,我喜欢他。他要是首相该多好,那我就做他手下的达尔大尼央,不再跟这个废物马萨林!真该死!那样的话,我们在一起会干出多少大事来!”
“说得对,”波尔朵斯说。
王后做了个手势,朝臣们全退了出去,只有马萨林留下。贡迪弯身鞠躬打算和其他的人一样出去。
“先生,请您别走,”王后说。
“好,”贡迪心里想,“她快让步了。”
“她要叫人杀他了,”达尔大尼央对波尔朵斯说,“可是,不管怎样,杀他的绝不会是我。我凭天主发誓,相反,如果谁来抓他,我就毫不客气地向他们扑过去。”
“我也一样,”波尔朵斯说。
“很好,”马萨林在椅子上坐下来,低声说,“我们就要看到新鲜事儿了。”
王后目送那些朝臣走出去。等到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人关上门以后,她转过身来。看得出她在使劲压住心中的怒火。她踱过来,踱过去,不停地扇着扇子,闻香料匣418。马萨林坐在椅子上,好像在沉思。贡迪开始感到不安,用眼晴探测所有的帷幔,摸了摸他穿在长袍下面的护胸甲,又不时地把手伸到他的披肩底下去找他藏着的一把锐利的西班牙短刀的刀柄,看是不是伸手可及。
“好啦,”王后终于站住了,说道,“好啦,现在就我们几个人了,请您再把您的建议说一遍,助理主教先生。”
“夫人,是这样。装做经过反复思考,公开承认犯了一个错误,这只能说明政府的力量强大,然后放布鲁塞尔出狱,还给百姓?”
“啊!”奥地利安娜叫起来,“就这样羞辱我!我还是不是王后?那些大吵大闹的恶棍还是不是我的黎民?我还有没有朋友和卫队?啊!像卡特琳王后常说的那样,对圣母发誓,”她越说越激动,继续说下去,“与其把这个可恶的布督塞尔还给他们,我宁愿亲手把他掐死!”
她紧握着拳头,向贡迪冲过去。在这个时刻,她对贡迪的憎恶至少和对布鲁塞尔的憎恶程度相同。
贡迪始终一动不动,连脸上的肌肉也不抖一下,只是他的眼光冷气逼人,就像一把利剑,和王后愤怒的眼光正面交锋。
“如果在朝廷里还有某一个维特里419在,如果维特里正好这时候进来,那么这个人准没命了,”这个加斯科尼人说。“可是我,不等到那个维特里走到这个教士跟前,我就会马上杀死他!红衣主教马萨林先生会因此大大感谢我的。”
“嘘!”波尔朵斯说;“您好好听。”
“夫人!”红衣主教抓住奥地利安娜,把她向后拉,“夫人,您想做什么?”
接着,他用西班牙语说:
“安娜,您疯了不成?您在这儿像平民一样吵闹,而您,您是一位王后!您没有看见在您面前的这个教士代表着全巴黎的百姓吗,此时此刻,辱骂这些百姓是很危险的事。您要明白,只要这个教士愿意,一个小时之后,您就不再有您的王冠了!好吧,您可以在以后别的场合再表现如何坚定有力,可是今天不行,不是时候。今天,要讨好人,要对人亲热,不然的话,您就只算是一个村妇。”
听了马萨林说的开头几句话,达尔大尼央就握住波尔朵斯的胳臂.而且越握越紧,等到马萨林说完,他便低声说道:
“波尔朵斯,千万别在马萨林面前说我听得懂西班牙语,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完了,您也一样。”
“那是当然,”波尔朵斯说。
这个警告很严厉,同时又带有马萨林所特有的那种说服人的力量,他只有说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才有这样的口才,一说法语就完全没有了。他说以上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叫人难以捉摸,贡迪算得上善于察言观色,也没有猜到这些话只是一个简单的要她更克制些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