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人的身边有个叫日置才藏的人,曾经是犬山城的町奉行。此人与商家多有往来,定是他让人把城内的详情都打探清楚了。”
“不料竟是如此!”
“因此,中将把中川贞成派往伊势,他们早就心中有数。定是趁城主不在,来个突然袭击……胜人会这么想,换了我也会如此。犬山城的守备由谁主事?”
“中川勘左卫门的伯父僧人清藏主。中川临走前还一再叮嘱,千万不可大意……”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攻城拔寨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的人数定远远多于我们。”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人们的表情都模糊起来。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是吧,忠胜?”
家康这时才把身子转向了本多平八郎忠胜,“我们的战术,就是在初战时给敌人一记闷棍,打得敌人晕头转向。这样,一开始我们就占尽优势。以前一直是这样,对吧?”
“那还有假,一开始就吓得敌人魂飞魄散。”
“敌人的先锋如果是绰号‘鬼武藏”的森长可,那倒也罢了。我倒要看着,究竟是筑前的鬼家臣厉害,还是我德川家康的鬼家臣有种。哈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忠胜。“
“主公英明。我们定要把敌人拖入野战,杀他个落花流水。”
“哈哈哈……”家康再次放声大笑,然后转身对脸色依然苍白的信雄道,“这样局势就明了了。我们绝不能后退一步。看谁胆敢踏上尾张的土地!故,我不再去伊势了,要先把这股敌人打得落荒而逃……”
初战的结果自是不能令他满意。但是通过种种迹象,他大致弄清了秀吉的意图。占据了犬山城的池田胜人采取的一系列行动,已不知不觉暴露了秀吉的想法。在此战中,池田胜人在秀吉面前求功心切,但背后,一定隐藏着秀吉之令。
秀吉必是想,先在北伊势开战,做出一副大举进攻的样子,然后乘虚而人,一举占领犬山城,进一步进攻信雄的大本营清洲。攻城略地是秀吉最拿手的把戏。把清洲城包围起来之后,秀吉再亲自赴岐阜城,坐镇指挥。
清楚了这些,家康就有了对策。其实他也暗暗担心秀吉亲自杀到伊势来。信雄在伊势的影响,远比他在尾张的影响大,而这会增加一个巨大的风险——秀吉会增强水军的力量。此外,还有一件令家康担心之事,一旦初战顺利,信雄必有更多的发言权,极有可能妨碍家康对全局的指挥和控制。表面上这虽然是信雄对秀吉之战事,实际上,却是一场决定秀吉和家康孰存孰亡的决战。故,信雄初战受挫反而让家康窃喜。
“中将,不要太激动,先坐到这边来。”家康微笑着指了指座位道。得知犬山城意外失守的消息,信雄一直激动不已,尚未平静下来。家康若无其事地接着道:“小平太,打开地图。”
神原康政在家康面前展开军事地图。家康又平静地吩咐道。“拿灯来。”
不大工夫,厅内亮了起来。家康把手里的军扇拄在膝盖上,认真地端详着地图,沉默无语。
本多平八郎忠胜刚才嘲笑,是因还在滨松时,大家就把这些可能发生的情况商议过了,譬如,如果敌人从犬山城发起进攻,应如何应对云云。主公家康却是变得城府愈深了。
“小平太。”家康叫了一声,仿佛忘记了信雄的存在,“筑前最讨厌什么?”
“败仗。”
“哈哈……小平太,你又是胡说。吃败仗,谁不讨厌?我家康甚至比筑前还讨厌。我说的是其他方面。”
“这……”
康政低头沉思起来,“应该是讨伐逆贼的口号吧。讨伐光秀的时候,他打的就是这个旗号。”
“逆贼?有道理,好!不仅霸占了先主的家业,还想把先主的遗孤一个个赶尽杀绝,这种大逆不道的恶行,无论是在海道,还是在大明,都属罕见。”
听了家康的这番慷慨陈词,其他人都面带笑容,唯信雄直盯着家康,茫然无语。
“这实在是人神共愤的恶行。如对这种惨无人道的恶行坐视不理,天理何在?”
“说得好!”小平太赞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当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讨伐逆贼!德川家康毅然决然举起义旗,誓为信长公遗孤织田信雄大人讨回公道。如果天下还有正义之士,当立刻前来加入我正义之战,诛讨逆贼羽柴筑前……”
“主公的意思,是要发布文告吗?”
“正是。”家康轻轻地点点头,声音又恢复了柔和,“文告的词句要字斟句酌,细细推敲,定要让人看后便热血沸腾。至于张贴的地点,首先是犬山城。快,速速赶往小牧山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