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才下午四点整个井和市的天空就昏暗的不透光,阵阵大风刮过还夹杂着尘土。雨要下不下,不流通的空气让人感觉实在闷得慌,这天气真是糟糕透了。
诊所里一个客人都没,光线暗暗的,林漫瞟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梁青维的消息,心里更加沉闷。起身去开灯,顺便把诊所的玻璃门拉出一条缝来,望了望门店对面的井和广场也空无一人。
本打算要不索性关了店回家,可又转念一想,到家也是一个人,而且自己也马上要从这门店搬走,于是生出留恋,坐下继续翻起了手上那本新闻书,却一行都看不进去。
说起来,情侣之间置气发生争吵是常有的事,可林漫和梁青维在一起快六年却从未吵过架。这让梁青维的一众好友,用理性或者成熟这样的词汇来评价他们之间的感情,还纷纷表示羡慕不已。林漫听到后觉得有点儿讽刺,她心里其实清楚,自己跟梁青维不过是用一种类似于冷战的方式去处理矛盾,并每每冷战到最后,都是她选择了退让。
正走着神,林母来了电话,林漫接起,“喂,妈,怎么了?”
“你在哪儿呀,小漫。”林母摘下围裙坐在沙发上。
“我在店里呀。”
“不是下星期就搬回来了吗?怎么还在店里待着。”
“我闲着也是闲着,房租都交到月底了,下星期搬走本来就亏,这两日开着偶尔有人来买点狗粮猫粮啊什么的。”
时间过得说快也慢,林漫在井和怎么也待了三年,林母知道她心里说什么也是有些不舍的,“我是怕你累着,光收拾店铺、打包行李你年前就忙了两三个月,这两天得空你就多休息休息。”
“没事儿,我不累的。”林漫问,“林昂呢?”
“今天周日和朋友出去打球了。”
林昂现在读高二下半学期,学校课程安排得紧,一周就休息一天,但他爱运动,每周日下午他都会出去。
“这个天气打球啊。”林漫看了眼店外,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都快压在了行人头顶上了。
“咱们这儿今天天气很好啊。”林母笑了笑,“是井和预报要下雨,我早上还提醒你拿伞,你带了没?”
“哦,对,带了,脑子里想岔了。”林漫失笑,这样错乱的情况常有,比如林昂有时候和她说起来,家附近又开了哪家小吃店特别好吃,她脱口就让林昂带一份儿给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另一个城市。
“下雨注意别着凉。”林母顿了顿,试探地问了句,“你搬回来,青维他们家那边真没什么意见?”
“没呀,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那就好,我是怕你们之后因为两地隔得远,生出什么不愉快。”
“不会的。”
离家的人总是报喜不报忧的,林漫没和家里说梁青维其实并不赞同她搬回南城,连梁母都摆了好几天脸色。两人已经冷战了小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们也就在微信上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她本就性子柔,哪怕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愿干撕破脸的事儿,但时间长了,她的心情自然就堵的就和这天气一样,指不定哪天就爆发了,毕竟人也不能老憋着。
打着电话看见诊所外放的牌子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她起身出了店门,弯着腰一手收着拒绝停车的黄色提示牌,另一手拿着手机,嘴里嗯嗯啊啊的和妈妈闲聊着。
收到第三个牌子时,自己眼前的地面上猛然吧嗒吧嗒落了几滴血,吧嗒吧嗒。
落在水泥地上的血珠让林漫一惊,随即抬身,诧异地看向忽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对方的手臂正在流血。可还没看清楚人,霎时间闷了一整天的天空哗地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时间就迅速往下砸。这感觉像天上有人直接拿着一大盆水往下泼,地面在瞬间就被雨水浸湿,地上的血液也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林漫赶紧和林母说下雨了,挂了电话就往店里跑,跑到店门檐前回头,却看到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只是侧身隔着大雨望着她。林漫瞧着他还在涌出鲜血的手臂,着急地冲他招手,“进来啊!”
医者仁心,没什么迟疑就把人带进了门,她说了句“稍等”,然后就放下手机跑去拿消毒包扎的用具,回来的时候还递给他一条毛巾。
“坐。”林漫让这人坐在高脚凳上,自己站在他跟前,握住了他那只有些冰凉的手,小心地将他黑色卫衣的袖子又往上挺起了些,避免碰着伤口。
“消毒会有点疼。”她专注地注视着他手臂上的伤痕,夹起医用棉蘸上碘伏在伤口处消毒。
凳子上的人还是不吭不响,让林漫眉头蹙起,抬头瞥了他一眼。这才看清他的样貌,却与对方视线相撞,两人距离又近,她回避了眼神,把注意力放回包扎上。
按压了几次止住了流血,林漫边给他缠着纱布边在脑海里回放这人的长相,寸头、高鼻梁、眉骨分明、容貌硬朗生得好看,可眼神……
她找不到形容他眼神的词,但觉得他要是换个发型会更帅,虽说现在这个造型让人一眼难忘,但头发实在太短,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陆斯回视线下沉,看向林漫包扎的动作,她的手修长干净,皮肤白皙,手腕处空无一物。因为刚刚淋了雨,她的发鬓湿着簇在一起,其余的长发微卷披在身后,额头光洁,眉眼看起来有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和自己三年前见到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只是,她不曾记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