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部长有点着急,没顾上多理解傅言归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刚从边境回来不了解情况,便附耳过来悄声说:“主席,这么轻易地答应条件,一旦开了口子,以后就不好谈了。“再说不光是第四区,若再有别的独立区被收编,大家都有样学样,会平添很多麻烦。
傅言归面色未变,极轻地掠了一眼急得满头汗的民政部长。对方一惊,立刻意识到什么,嘴唇张了张,没再发出声。
而另一边傅言归抬手调整了面前的控制按钮,任意的脸在屏幕上又放大了一些。第四区参与会议的人不少,还处在方才傅言归说的“可以”中没缓过来。
——谈了好几天,现在一句话就尘埃落定了?他们提的条件就这么同意了?
谈判双方都没动,似乎都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傅言归看了任意一会儿——任意眼球下面有一块红斑,一看就不知道熬了几个夜晚——再开口便隐隐带着怒意。
“任总长,”傅言归很官方地叫他,“谈判就是这样,如果两方都不肯让步,就会胶着,大家都很疲惫。我是总负责人,遇到谈不下去的情况,您应该给我打电话,而不是带着大家在这里熬夜。现在我们让步,满足第四区所有条件,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说罢他抬手按下终止按钮,大屏黑了。然后不管民政部门一众人石化的表情,从容站起来,信步走出会议室。
一个小时后,任意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傅言归的视频电话这时候来了,他犹豫了一下,接了。
“到家了?”
傅言归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好像还在莫名其妙地生气。
毕竟刚占了新联盟国那么大的便宜,任意摆出一个很大的笑脸,柔声说“到了”。
傅言归默了默,对任意这种对待甲方明显过于谄媚的行为有些好笑,气突然就消了。
“谈判进行不下去,不知道给我打电话?非要搞成兔子眼。”
傅言归伸手指一指自己的眼白位置,“滴眼药水了吗?”
床头柜上恰巧有一瓶刚开封的,任意立刻拿起来给傅言归看。
傅言归表情缓和了些,嘱咐道:“每天都要滴,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消下去了。”
“嗯。”
镜头里的傅言归坐在办公桌前,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有些湿漉漉的,身上也穿着家居服。桌前摆着一份摊开的文件,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他让别人睡觉,自己倒是一副要彻夜办公的样子。
任意等了一会儿,傅言归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反而将手机架在不远处支架上,准备一边工作一边视频的样子。
“顺利吗?”
任意硬着头皮问。
“演习顺利,谈判本来也可以顺利的。”
傅言归喝一口咖啡,淡淡地说。
“怎么还较上劲了……”任意低声嘟囔了一句。
傅言归闻言放下咖啡,将手机拿近了一点,神情变得严肃。
“这件事虽说是我主导,但细节我未必都知道,收编小组里有各部委的人,他们是老手,会把你们的条件压到最低。如果我不在,你遇到谈不拢的问题,就立刻给我打电话。这些,我在走之前,是不是都和你说过?”
不等任意反应,傅言归又问,“这要是私事也就罢了,可这是工作,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的身体状况自己不了解吗?”
“……我怕别人会非议你。”
任意不想麻烦傅言归,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
傅言归冷哼一声:“我还怕这个!”
气氛僵了几秒钟,傅言归坐在书桌前,目光低垂,一动不动。
任意拿不准他是不是在生闷气,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形兰有消息了吗?”
“没有。”
说到这个,傅言归更来气,“梁都跟军部请了长假,去外地找人了。”
“那梁家……”
“梁家再敢闹他,他要杀人了。”
形兰离开后,梁都状态越来越差。梁家人倒是没敢再介绍omega给梁都,明里暗里收敛不少。但梁家父母和奶奶都曾出面干涉,希望梁都不要因为找形兰耽误正事,军部说请假就请假,人动不动就不见了,这样长期下去怎么行。就算要找,安排别人找就是了,没必要亲力亲为。
据说梁都有一天晚上回来,从地下室里挑了一把APC-9冲锋枪,走到花园里——当晚花园里在BBQ,梁家人都在,几个本家兄弟和亲戚也在——他抬手一梭子,将一株四季桂上挂着的鹦鹉鸟笼打成了筛子。
然后扔下一句话:“嘘,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