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子娶兰小妹为妻后,得一千金,取名石小柳。
竹子进城多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眼下和兰小妹母女,加上老妈,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忙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母亲进城不得已,她把田地交给亲戚耕种,把房子托给亲家看管。进城她享不上清福,孙女出生后有大堆事情做。竹子不大懂抱娃仔,不大懂给娃仔洗澡,换尿片,喂米糕……,母亲都要手把手教。
兰小妹奶水少,孙女吃不饱就哭闹。她姐兰妹生小宝时奶水多,小宝吃不完,还喂饱了邻居的娃仔呢!同一个娘生,差距就这么大。
母亲在竹子面前嘀咕,竹子不出声。兰小妹听见了不高兴,说:“她是她,我是我,有什么好比的!”
兰小妹晚上睡觉懒得动,给娃仔喂米糕,换尿片,哄睡觉都是竹子的事情。母亲看不惯,想说儿媳几句,但又不敢开口。
老婆生娃在家休息满一年时,竹子在菜市场购了一间门面,专卖枕巾、毛巾、洗碗布、拖把布之类的物品。有了门面,兰小妹不再跑工地了。
进入九十年代,国家压缩固定资产投资规模,紧缩银根,建筑业遇到了很大困难。一段时间,竹子在手任务为零。好在他投靠的建筑单位念他几年来,能足额上交管理费用,保留了他的分公司和他的职务,方便他继续承接工程任务。
分公司无米下锅,跟随竹子打工的几个农民工队组,只能自谋出路。这和树倒猢狲散没有两样啊!
散伙之前的晚上,竹子请玉辉几个工头在大排档喝酒吃狗肉。工头们不知情,还以为石总接到大工程呢!大家喝起酒来一点也不含糊。酒足饭饱后,工头们把胸脯拍的“嘭嘭”响,说:石总,你待我们如兄弟,有工程干,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我让兄弟们失望了,公司找不到米下锅,实在撑不下了。”竹子心情沉重,端起酒杯:“来,干完这杯酒,明天大家就各奔东西吧!”
“散了”工头们酒醒了大半。
“石总,听你的。等你时来运转了,打个招呼我们会带队组回来的。”
“谢谢大家,我会的!来,把酒干啦!”……
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有工程信息,竹子就想办法找关系,托关系,请客送礼。一年下来,银行卡里的存款从六位数变成了五位数,但一个工程也没拿到。钱就像砸进深潭似的,连个水泡都没冒。
找任务需要钱,家里吃饭,水电、液化气,小柳上幼儿园更需要钱。竹子感到从没有过的压力。他再没有宽裕时花钱那样任性了。以往竹子隔三差五带家人上街购物,进餐馆,高兴时就请哥们大任、玉辉聚一聚,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竹子搞建筑没搞头,兰小妹经营的门面,除去电费、本钱等费用外,每月纯赚七、八百元,相当两个油漆工的月工钱。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啊!门面还可以增加收入,竹子说。老婆觉得老公太不知足。竹子说,可以通过延长一个半钟营业时间来实现增收。
“老公,你这样做会把我累死的!”兰小妹反对。
“不会。中午和晚上我会到门面帮忙的。”
门面八点半开门,晚上九点半关门,兰小妹延长了营业时间,确实能多赚钱。母亲闲不了,她除接送孙女上幼儿园外,还要洗衣、扫地和煮饭。竹子主要负责买菜,炒菜,给老婆送饭。到了夏天,家里的床单,被套,厚的衣裤要洗晒,母亲帮不上忙,都得过竹子的手。看到竹子忙忙碌碌,母亲心疼,忍不住说:“要是兰妹,家务活根本不用你操心。”
“妈,你又提兰妹了!你有所不知,小妹守门面,提货也很辛苦的。”
竹子向着老婆,母亲只好说:“算我多嘴,以后不说了。”
再说跟着竹子没搞头后,玉辉没有回老家种地,而是留下继续打工。他和几个合得来的工友,只能找些短、平、快的工来做。他们挖土方,砌围墙,铺路;到城郊,到农村,为村民房屋批灰,贴地板砖……零敲碎打,积少成多,到年底,除个人吃饭开销外,兜里还有两、三千块钱带回家见老婆娃仔……
年味越来越浓了。自母亲进城后,竹子一家每年春节都在城里过。粽子是到酒店或到商场去买。今年为了省钱,母亲提出自己包粽子。其实,母亲包的粽子那味道,那口感,不比买回的差。
过年前,大任请竹子和玉辉在一家酒店吃饭。大任是上班族,工资不高,但旱涝保收。知道竹子、玉辉日子不好过,喝酒时,一再打气:“哥们,石头还有翻身日,何况是人呢!”
竹子、玉辉觉得大任说的话在理,都相信:只要自己不趴下,经过努力,生活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