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之同家里出来时,红色跑车仍然停在杏树底下。
车门开着,杨老板坐在车里,腿甩在车外,手指夹着烟,十足的小太妹形象。
朱少唐手扶着跑车车顶,在和杨老板聊得正欢。
朱少唐属于自来熟性格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能搭上讪。
赵支流咳嗽一声,先上车了。
杨老板从车里下来,掷下烟头,重新进了林之同的小院。
赵支流有点同情林之同了。
碰上这种粘住便无休无止的女人,是他的不幸。
朱少唐一上车就乐的不行,“赵哥,你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她名叫杨初成,高干子女,齐江国土厅副厅长的女儿。”
赵支流不信,“你俩聊这一会儿,她就相信你了?会和你说实话?”
朱少唐一拍别克商务车的方向盘,“我今天也是开眼了,世上就有这种女人,对陌生人一点儿不设防,我问什么都回答,好像这世上没有坏人似的。我俩还加了微信好友呢。”
赵支流暗道,她不是没有心计,而是受了刺激,搞不好就是有精神疾病。
要不然,怎会缠住一个算命先生不放。
赵支流想到一会儿要经过琼山村公墓,便让朱少唐将车开进村里,找个小超市,买了些糕点和水果。
恰好超市里有香烛和纸钱出售,便将祭祀用品都采购齐全了。
一过琼山,道路立马变得宽敞而平整。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赵支流凭着感觉,估摸着到了琼山村公墓附近。
就让朱少唐停下车,拿上祭祀物品,找着通往公墓的小道,一路走过去。
朱少唐从手套箱里摸出一只手电筒,将车门锁好,跟在赵支流身后,帮他照着路。
在公墓的最高处,路照亮的墓碑非常醒目,上书“志行坚贞,垂范乡里,路照亮先生之墓”字样。
“志行坚贞,垂范乡里”八个字,是赵支流提议刻上去的。
他认为路照亮配得上这种赞誉。
赵支流从旁边的柏树上折下一根枝条,在路照亮墓前扫了几下,摆好糕点水果,点上香烛,焚烧了纸钱,然后深深鞠躬。
“照亮哥,支流来看你了。家里一切都好,孩子的工作有了着落,你放心吧。”
赵支流刚念叨完,忽然起了一阵山风,那股风打着旋,围着赵支流不停地转。
朱少唐吓得面如土色,挥舞着手电筒,大嚷大叫起来,“吼——吼——”
赵支流心里也害怕,只能强装镇定,冲着路照亮的墓碑抱拳道,
“照亮哥,是你来了吗?你是对思琼的工作不满意吗?我答应你,先让孩子暂时在这个单位锻炼锻炼,过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帮他换个工作。”
那股山风好像是听懂了似的,打了一声“呼哨”,“唔唔呀呀”旋到了空中,一只不知名的鸟鸣叫着,从赵支流头顶飞过去,风就停了。
“赵哥,走吧,我有点冷。”
刚入秋的天气,朱少唐冻的直哆嗦,说话时牙齿不停地打颤。
赵支流抓起一把土,撒到路照亮的坟头上,转身离开。
朱少唐有心想越过赵支流,走到前头去,可是又好意思认怂,只能硬着头皮紧紧跟在赵支流后面,将手电筒转着圈的晃个不停。
短短一百多米的山路,像走过一个世纪似的漫长。
终于到了车前,朱少唐爬进车里,点着火打开车灯,长出一口气,
“赵哥,刚才吓死我了……”
“别乱讲话,快走。”
赵支流从来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一说,就是林之同也从来没提过鬼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