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气的手都抖了,愈发说不出话来了,眼见着安红就要跪下去。
“慢着”蓝氏从屋里出来了,她寒着脸:“你们急什么?这个家,现在可不是安平一个人说了算。这事儿我不在眼前,就不能作数。”
“二嫂” 安红见到蓝氏,一下子扑过去,捉住她的手,又哭起来,仿佛真的后悔莫及的:“二嫂我错了,那事儿我错了,我不该一时猪油蒙了心,我心毒,黑心眼儿,我烂肠烂肺……二嫂,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两个侄女,更对不住你肚里这个,二嫂,你打我吧。”说着, 捉着蓝氏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啪”向来温柔顺和的蓝氏, 竟真的借着安红这一拉,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把掌。
安红捉着蓝氏手腕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一脸错愕
吴氏跟安英也都有些吃惊,安平则轻轻抚了抚蓝氏背,小声的:“你莫动气,小心胎儿……”
安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就隐藏起来了,眼里含着泪,脸上可怜兮兮的:“二嫂,你打的好,你消气了吗?没消气你就继续打消了气,咱们还是好姑嫂, 借钱借粮还是借粪,都由你说了算。”
“我打你了么? 是你硬拉着我的手往你脸上贴,怎么反倒说是我打你呢?”蓝氏神色淡淡的:“至于借粮的事,我家买这院子还欠了一屁股饥荒呢,哪有多余的借给你?”
“那,那那那……”安红 被扇了一把掌,头还有些晕,又没想到蓝氏会这么说,安红简直有些张口结舌了:“敢情这院子是借钱买的啊?”
“不借,哪买的下?”
见安红一时被这话拿住了,吴氏忙道:“啊哟, 那我可不知道谁家有这么多钱了,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哟, 再加上这院儿里的,这些,这些,还有那些”吴氏来回指着院子里的菜地,竹檐,还有鸡舍,一副质问的语气:“这些都加起来,再加上宴客,少说还得再加上两三两银子, 乐云娘,你倒说说,这是谁家这么有钱啊?要不,我带安红就去他家借点粮去。”
“大嫂, 咱家什么时候换成你主家了,跟谁借的钱也要跟你说一声?要说现在都分家了,就算是主家儿的,好像也管不到这些吧?”蓝氏的话尖锐又犀利,脸上却依然淡淡的,好像这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瞧的安平都有些诧异了:“真不知道今儿这是来借来了,还是来抢来了?”
蓝氏面上淡淡,心里却又急又怒的,自家又搬新院又佃地的,自立门户欠了多少债,她心里清楚, 几个兄弟姐妹不帮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为着一点卖肥钱也跑门上来想揩一些油, 要是由着她们去,那将来若是红头菇也能卖钱了,那到时候还能得了?
乐清跟乐云两个小的在家里趴在窗台上竖耳听着外面的对话,听见娘亲不再那么柔弱,也有些强势了,两人都乐的捂嘴笑,娘说的对,家都分了,你管我有还是没有呢?我就算是有我也不借你,你能咋滴?
蓝氏的话说的安红跟吴氏都没词儿了,两人今儿确实是冲着安平嘴笨,蓝氏性子又软弱这一点来的,想着话头上逼一逼,怎么也能拿到点东西,多少也可以缓一缓。
安红家现在,是真的快要断粮揭不开锅了,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病儿子,丰茂娘几乎都要气倒了, 田里家里的活儿全落在老田头身上,还有吴氏爹娘不时的上门讨些粮食,她家现在一片愁云惨雾,整日里都暗沉沉的。
家里吃都吃不上了,哪有好的给安红补身子?她想来想去,觉得安平这里可能能捞到点油水,便去挑动吴氏。吴氏爹娘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安红说什么她自然要全力帮着,两人就商量着,不顾张赵氏和老张头反对,来了安平家。
只是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眼前这还是那个懦弱的,任说什么都不会反驳的蓝氏吗?才分家几天, 她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安红跟吴氏两张相当厉害的嘴皮子,竟然都占不了好儿。
安红跟吴氏对视一眼,两人知道不可能在这儿借到粮了,可是就这么回去又有些不甘心,只好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眼珠子乱转, 快速的想着别的招儿。
“我看,嫂子身子现在也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正好安红也在这儿,安英,娘那儿今天不是要翻晒一下玉米种吗?这么多帮手, 咋能放在这儿干杵着呢?”蓝氏笑着,下了逐客令。
“哦,哦” 安英立即会意,对安红和吴氏道:“大嫂,二姐,我都说了二哥手头也紧, 借不出粮来。我看,不如去娘那儿再挤出一点儿来?”
“ 分家分的,娘那儿才剩下几点粮” 安红气的跺脚,这回要是借不到粮,回头又要挨饿,现在家里为了能坚持到麦收,已经开始吃半饱饭了,可她一个大孕妇,没鸡没肉,还吃这么一点,还是些粗粮,哪里能行?
蓝氏正要再开口,半掩的院门一下子被拉开,大生媳妇跑进来:“文娟文娟偷你家肥的叫大生逮到了,正在地头上吵着呢,你跟安平赶紧去看看?”
安平立马回身拿上锄头,一边道:“一点粪肥,也不值当的什么,别再叫大生跟人家打起来,受了伤可就不划算了。”
蓝氏也赶紧回屋去安置两个女儿,又跑出来:“就是的,偷点肥就偷点肥吧,那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叫他跑了就跑了……哎?是谁呀?”
大生媳妇不屑的哼了一声:“刘和平真真儿丢尽了他 娘的脸面。”
“啥,他??”蓝氏手下一顿,心头有些冒火,这人的人品真真是不咋滴,他娘的行为也就罢了,光他做下的事,堵自家的水渠,挑拨二栓来揍自家的闺女,现在又偷粪,真真是……即然捉到了,就不能饶他
安平已好了锄头,换好了鞋,对大生媳妇道:“咱走”
乐清在屋里听见‘刘和平’三个字,也跑出来,缠着蓝氏:“ 娘,我也要去”
蓝氏顾不得再哄, 带着乐清乐云一块儿出了门,如此,安红和吴氏也被撵了出来 ,两人垂头丧气的,跟在安英身后要回张家老院儿去。
乐清计上心来,故意落下蓝氏众人几步,用吴氏能听见的声音,对乐云道:“这刘叔真可恶堵咱家水渠,还挑拨二栓叔来揍你。姐姐,一会儿咱们狠狠骂他一顿,娘肯定高兴,说不准就原谅咱们打破家里瓦罐的事情了。”
乐云狐疑的望了乐清一眼:“快走罢”两人小跑着,朝蓝氏几人追了过去。
安红跟吴氏都听见了乐清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停下脚步,对安英道:“安英,你先回吧,我跟大嫂一块儿去地头瞧瞧去,那刘和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再叫二哥二嫂吃了亏。”
“嗳”安英没多想,继续朝西头走去了。
吴氏跟安红则扭身朝东走去,吴氏眼里带着得意的笑:“要说打嘴战,在整个张家村,除了刘和平的娘,那可就是你大嫂我了。现在再加上个你,就算刘和平他娘来了也只能吃亏。哼哼,一会儿咱们好好寻寻那替死鬼的晦气,要是乐云爹乐云娘高兴了,借粮的事也就有余地了。”
“嫂子放心。”安红信心十足的一笑,也不急着追前面的蓝氏几人,跟吴氏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第八十章无妄之灾
第八十章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