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撂了电话,通话时阴云密布的脸上浮起了愉快笑意。喝了口咖啡,舒舒服服躺在藤椅上。
人上了年纪,容易想多,难免畏首畏尾,投鼠忌器。赵时飞和田禾是两颗不□□,她每天都担心,既担心他们关系太疏远了撬不开田禾的嘴得不到那东西,也担心他们过于亲密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所以她一直劳心劳力,时时刻刻注意着他们,看他们疏远了,就想方设法把他们往一块儿拢一拢;太亲密了又要费神费脑搞些小动作离间他们一些。
这次,田禾瞒着赵时飞回南合,被发现是早晚的事,齐云暗自发愁找什么样的借口训斥赵时飞一顿,迫使他不得不让田禾留在身边。正烦恼着,可巧田禾发现他在外头有女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齐云只顾着高兴,全然不觉被田禾当枪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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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赵时飞没搭理田禾,许是觉得她没胆量逃跑或是再出幺蛾子,便没管她。田禾不在意,一个人在市内各处闲逛,生她养她的地方,闭着眼都能画出它的模样。唯一担忧的是,赵时飞真的要公然对抗齐云把自己赶走吗?不要紧,她狠下心,反正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
赵时飞给定期限的最后一天,她一路打听找到了法医鉴定中心,离开南合时这个机构还在别处。
在大门外默默站了一会儿,田禾摊开掌心,叠成方块的纸条已经汗涔涔,还好钢笔写下的一串数字还清清楚楚。她拿出手机,拨了那串号码。
十分钟后,她出现黄涛医生的办公室。
“田小姐,请坐。”
黄涛摘了花镜,把纸条叠好,还给她,起身倒了两杯开水。
“我在这儿工作两年了,没听说有个叫邓泽航的法医。”
“他五年前在这里实习过。”她给出一点提示。之前发的那条寻人微博石沉大海,没有办法,她只能从法医鉴定中心内部着手查找,而且必须不动声色。
“实习生流动性很大,查起来更难。”
田禾五指缩紧,纸杯微微变形,“黄医生,邓泽航实习期没待满。”
黄涛浓黑的眉毛打了个弯。
田禾压低声音,“跟林健有关。”
话说完,她看到黄医生眉毛猛地往上一挤,险些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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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姬师傅这么有面子,只凭半张纸条就让黄医生心甘情愿替她找人。田禾一脸欢喜离开,快要走到大门口时,看见停车区一辆银色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脸上未来得及褪去的笑容瞬时凝固了。
往前翻四五本日历,就会发现,人生总有那么多惊人的相似,同一个时间,总能遇到同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黄昏,父亲刚辞世没几天,接到了林风的电话。
十七岁少女经历过最大的坎儿就是高考,但在爸爸和妈妈的全力支持下,顺顺利利度过了。出分那天,她忐忑不安看着爸爸输入她的信息,“唰”闭上眼睛,昂着脖子等待那时对她而言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宣判。
半天没动静,架不住煎熬正要睁眼看,就听见爸爸兴奋嚷:“宝贝,你真棒!”
她睁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盯了半天,如释重负长抒一气,转身抱住闻讯进来的妈妈。
十七岁会学宝哥儿无故衔愁觅恨,却绝体会不到真正的苦难。对于衣锦堆长大的田禾而言,高考是她经历过的最大的磨难。万万没想到,更大的苦难像一头噬人兽伏在暗中,伺机跃出,一口吞掉了她所有幸福。
很快,爸爸骤然离世,妈妈也病倒了,伯父盯上了爸爸留下的财产,孤窘无依的境地,如果她对人世还有一丝期盼,那被期盼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林风。还好,还有林风。一想起他帅气的眉眼,心里的难过自动减了几分。她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等来他一句:“田禾,我们分手吧。”
那晚在酒店餐厅只是远远一瞥,在别墅前那次夜太黑没看清,今日真真切切看见了,那个被无数人赞为天之骄子、青年才俊的林家公子依然那么风光无限,春风得意。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已经不是十七岁的无知少女,遇事的第一反应不再是哭闹打骂,而是想一想值不值,有没有用。
此处不可久留,她凉凉扫了他一眼,戴上墨镜,匆匆离开。
林风这次反应不慢,确认是田禾,就急忙追。但毕竟隔着一段距离,而且,田禾一察觉他靠近就跑得更快了。
“林风!” 打完电话的田雅楠从车上下来。
林风不得不刹住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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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禾回到赵时飞那儿他还没回来,她喝杯水,休息片刻,去了厨房。
爸爸在世时,把她宠上了天,她平日就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更别提做家务了。眼下,她围着围裙,握着刀,一丝不苟,俨然专业厨娘。其间苦辣酸甜,只有她自己知道。
赵时飞下班回来看到一大桌子菜有点惊讶,他没料到,冷了她这么几天,她仍然那么执着。不由感慨,她的心究竟什么材料做的,坚不可摧。
念及她明天就要走了,这顿晚饭他很给面子吃了两碗米饭。
吃过饭,赵时飞主动包揽了洗盘子洗碗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