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水湿了裙摆,水盆嘡啷嘡啷滚走,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着李茂在她身后,她往后倾倒,正好整个儿躺在了他身上,都不知道抓握哪里才能支撑自己起身。
他身上骨骼好硬,像石头一般,硌的人疼,却又好生温暖,烫的人要失了力气。
后来那日,两个人是如何分开的,叶梨几乎有些记忆不清。她只记得,下次李茂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好生华丽的铜镜,为她放在桌上,硬拉她过去,说:“小道姑,快来看看这只美丽的小鸟儿。”
叶梨死活不去,可是哪里拗得过他,硬是被拽了过去,她却闭上眼睛,坚决不看镜中。李茂在她耳边哈哈大笑,忽然笑声戛然而止,竟是松开她,走了出去。
叶梨睁眼只瞧见他的背影,看他大步流星走到银杏树下,偶尔侧身的那个瞬间,总觉得李茂的脸在泛着红。
他有什么害羞的?
叶梨看了眼日头,暗暗认定,是日光发了红。
看他一直没有朝屋子这边望,叶梨才偷偷摸摸看向铜镜里。
铜镜里,一张娇颜羞红,无比欢喜。
这个铜镜后来成了叶梨的私心之爱,她在一个人迷惘时,就会偷偷对镜自照。直到有一日,她送走李茂,发现今日该是给兰九抄经焚香的日子,叹了口气,坐在镜子前,却发现,铜镜里的人,竟是满脸的恨怨难消。
是这样的丑陋。
叶梨对镜发呆,却不防又想起桃皈观里的事情。这些日子,分明她已经忘了,偏偏那个混蛋又来扰她清静。她心绪不平,忽地站起,凳子和她的腿相撞,凳子咯噔倒地,腿被撞得闷疼,眼泪都生了出来。
叶梨坐到床榻边揉腿,听到白絮喊:“小姐!小姐!”
她飞跑进来,满脸欢喜。
方才的迷惘已经被叶梨压回心底,沉声问:“怎么了?”
“小姐!李公子,就是奉国将军府少将军,来下聘求亲了!”
叶梨转过脸,心内不知是何滋味。
白絮发现叶梨并不欢喜,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了眼外面,才道:“少,少将军,亲自打了红额凤头赤尾雁,要亲自,亲自送给……小姐。”
“我不收。”
“小,小姐……”
亲自送大雁,倒也算是大葪的风俗,据说其实是为了未婚男女互相看一眼。
不过,因着大抵已经很少有人自己打雁,而且世家男女成亲前,大多会安排隔着屏风偷偷相看,因而这个风俗已经甚少有人遵守。
“小姐,他说是,是边疆兵将的规矩……”
白絮一边探看叶梨眼色,一边尝试说着好话。
叶梨坐在屋内不肯出去,即便叔父婶娘相劝,也坚决不从。惹得他们生了恼,却又忍耐着。
过了会,李茂在院子里扬声,即便隔着门窗,亦是清亮铿锵。
“在下诚心求娶,愿与叶小姐结秦晋之好,比翼双飞,长伴一生。”
“那么英国公家嫡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