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梨一开始并没奢望过与李茂成亲,甚至认为李茂合该有其他妻室和女人,可是李茂所言所行,渐渐就让她迷失掉,以为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只要她想要,李茂就会给。
以致等她发现李茂要与别人成亲,完全觉得不可能,心里发闷,似被千斤石压住,喘不过气……
重生之后,叶梨也曾想,若是早一些,在李茂问她是否能出了道院嫁给他的时候,给了肯定的答案,结果会如何?
李茂是否会真的娶她?
李茂是否还会与别人大婚?
或许,李茂求她嫁给他时,不过是虚假的甜言蜜语,只为了同她欢好,只为了哄得她对他死心塌地,任求任索。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即便她想回去问一声李茂,也不可能了。
那么,要嫁给兰九吗?
这个问题竟是如此的陌生。
兰九诚然是好人。
兰九不久后就会病逝?
反正已经打算去丰极观做道姑……
叶梨心里发慌,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否仍在桃皈观里,而重生,只是她的幻想,甚至李茂也是她的幻想。
她尚未对和兰九成亲这件事寻到真切感,叶箜却特意来落雪院找叶梨。他进来这个偏僻又狭小的院子,面色有些尴尬。这个院子,以前关过疯女人,住过染了时疫的,当过杂物房,实在不该是叶家正经嫡出小姐该住的院子。
不过,这事他亦做不得主。内院的事,叶老夫人堪称一手遮天。甚至她那个娘家来的纨绔子,如今仍然能进出内院。叶箜也不过是尽量把他留在中谷书院,不让他太早回来,或者尽量布置了让他无暇想其他事情的功课。
想及此,叶箜深深叹了口气,引得白絮瞪大眼睛看了过来,他才惊觉自己竟是叹息出了声。
赶忙咳了下掩饰过去,对叶梨道:“府里是你祖母掌家,你如有需要,就让丫鬟去归松院说下。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外书房找我。”
他说着虚伪的话,叶梨也虚伪地点点头。
叶箜实在是不知还能和叶梨寒暄些什么,干脆直接说:“那日在许大人面前,你只说什么都不懂,是对的。谦虚谨慎,乃是难得的美德。不过……”
他挤出点笑容,“如今是自己家,你且对三叔说说,你这卜算的神技,到底如何?都能算什么?对你自己,可有什么损伤?”
听了最后一句话,叶梨心里倒有些感动。因为大葪人都相信,若是泄露天机,是会损自己阴德的。她这位三叔能想到此问题,好歹不是完全冷漠的人。
她亦微微笑,“要是会卜算,早就会提醒三叔父了。其实……我只是那日忽然记得我师……姑母无虞法师,曾经说起天气异象,若是只打干雷不下雨,久了,必定会暴雨不停。那日忽然想起,其实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真的。”
叶箜拧眉细细思索,看了眼老实顺从的叶梨,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大姐向来厉害,以前尚在家里时,府里丢了东西,问大姐,大姐必定能算出来。后来碰到个仙气飘飘的老道路过咱们府里,一眼就看出府里有和道家有缘之人,这才说服了家里大人,放她去出家修道。”
叶梨以手掩鼻,低头发笑,又忙忍住,说:“无虞法师大能大德,这次也多亏她曾教导过我。”
叶箜唏嘘不已,倒是又与叶梨说了几桩无虞法师在叶府做小姐时的轶事。这算是叶梨回叶府以来,与叶家人说话最多的一天。等她站在落雪院门口目送叶箜走远,又忍不住笑起来。
无虞法师性情冷淡,除非必要,不爱与叶梨说话。不过她临终前,开始回忆旧事,偶尔就会对着虚空絮絮叨叨。叶梨从中得知,原来无虞法师性情曾很娇蛮顽皮,在家时故意捉弄母亲,把母亲东西藏起来,然后假装自己卜算出来。到了后来,想出家修道,也是使了伎俩,请了一个游方假道人,帮着骗了家人。
大葪没几个人不信天命之说,无虞法师,大概是少有几个不信,却又去修道的。
不过,也可能这便是无虞法师的命,即便她不信,她的天命也在道院里。
或者叶梨也如此,她的天命无论是什么,也无可改变。
无论是什么,至少不是李茂。李茂只是她命里的劫难和孽业,她上辈子已经渡过了吧。
叶梨渐渐放开了内心的波澜,重新平静下来,每日抄写念诵经文,为那个孩子祈福,为兰九祈福。
这般过了几日,她终于是想通了,合该她嫁给兰九,以后无论兰九是生是死,这一遭,她都得走。
回府以来,叶老夫人仍是避而不见她,倒是隔壁许夫人又邀了她去做客。
叶梨进去,除了许夫人,那位对她颇有敌意的徐小姐也在。
许夫人瞪了眼自己女儿,道:“猗猗yi,还不来向六小姐道歉。”
许猗苦着脸走近叶梨,潦草行了个礼,又被许夫人瞪了眼。
“六小姐,上次,你好心提醒我们快些下山,又冒险上去找兰表哥,我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对不住了。”
叶梨几乎被她的话逗笑,忙还了一礼,说:“没有关系,我已经不记得了。”
许猗忙看下许夫人,意思自己已经得了原谅,许夫人却仍瞪她,“六小姐比你大,该叫声姐姐的。不过也无所谓了,等过了年,就快改口叫表嫂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