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瞄了一眼,冷哼一声:“马后炮倒是放得挺快。”
在时运看来这份公告的时间点颇有些微妙,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任何决定都有动因,目前警方针对这次情缘诈骗还没有公布任何消息,社会面对于rugosa的负面评价并不存在,因此温茂急于修复所谓的系统bug并不是在挽救失信。
他很难不怀疑此举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做戏给自己与经罪科看,同时在公众面前塑造良好的潜在认知——这是迷惑事实的最佳筹码。
“我们还什么都没对外说,它反而急着自我撇清,不正是自乱阵脚吗?”越野车贴着波纹状的坡道驶入地下停车场,时运眼中的凌厉也在灯光中变得清晰,“之前只是猜测他们负责人有问题,现在看来确实内部有鬼。”
姜至收回放在时运脸上的目光,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移动了数次,继而说:“公告上说‘栅栏计划’的起因是收到用户的内部举报,有人借助平台意图骚扰、行骗。”
“用户举报”一说可真是空口白牙,温茂并没有放出相关的证据,面对经罪科还算是坦诚。但时运显然对这份虚伪的坦诚并不买账。
时运冷笑道:“贼喊捉贼还要装出一副警民合作的伪善。”
姜至对于他的态度有些疑惑:“你对温茂反应挺激烈的?”
时运摇头否认:“听严鑫说,你也在怀疑温茂?”
姜至轻点着下巴,说:“我只是心存疑惑,但还没有形成任何结论,倒是你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下定论了?”
“你习惯靠线索拼凑结论,而我通常用证据否定推论,方法不同而已,但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时运伸手勾住对方的安全带,在姜至有些紧张的呼吸中滑倒了锁扣处,“已经下班了,车也停在我家楼下,姜老师还要与我讨论工作上的事吗?”
解扣时发出的清脆“咔”声混入时运低沉的嗓音,仿佛在提醒着姜至不要沉伦:“时sir敢与我打赌吗?看我们谁先用自己的方法找出温茂的问题。”
赌约的最终受益方一定是案件本身,更何况企图转移话题的姜至实在诱人,时运没有拒绝的道理。
“乐意之至。”时运从姜至流动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逃避时的紧张,偏不遂他愿,乘胜追击,“姜老师,这是我第二遍提醒你应该转换身份了。”
时运的目光仿佛从焰火中弹落的一粒火星,带着滚烫的热度溅在姜至眼周的皮肤处,让他不由想要闭眼。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将对方过于灼热且暧昧的视线阻隔在外,可这一副样子落入时运眼中,像是在讨要亲吻般让人心痒。
冰冷的金属触感落入掌心,姜至诧异地睁眼,低头发现是一把崭新的钥匙:“你先上楼,我去抽根烟。”
姜至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如涨潮般上涌的欲望,来不及细思这份情绪从何而来,便在慌乱中推门下车。
直到晚上躺在时运身边,姜至依然很在意自己闭眼的那几秒。他不明白时运究竟在想些什么,才能让一贯清明的眼神中混入不受控制的冲动。
腰上的温度提醒着姜至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但这份温暖依然并不来自触感最丰富的掌心。姜至偷偷掀开被子,望着对方握紧的拳头,在思考中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还维持着入睡时侧躺的姿势,只不过给予他安全与舒适的人并没有在旁边。姜至揉着眼睛撑起身子,发现时运站在窗边正压低着声音说话。
月光透过薄纱将他的脸温柔地分成明暗两面,姜至朦胧的眼神落于对方不断变化形状的唇上,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半分钟之后,时运挂断了电话,转头发现姜至坐起了身,歉意道:“吵醒你了?”
姜至不愿承认自己醒来的原因是在睡眠中感受到他褪去的温度,只能点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负责监测嫌疑人银行卡的同事告诉我,就在刚才发生了一次动账。”时运沉了沉眸色,“嫌疑人通过柜员机一次提清,取款地点在西坳。”
西坳是明湾一处以原始自然景观著称的偏远郊区,三面环山、一面朝海,低工业化的农业保留使得当地交通不便,除了部分进行了旅游资源开发的山林,大多数区域都鲜为人至。
寂静如死的银行账户突然发生了变动,即便发生在凌晨两点多,也是一条需要立刻追查的线索。
姜至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你们现在是要去现场吗?”
西坳距离中黄所在的明湾中心开车单程都需要一个半小时,嫌疑人早就不知所踪。
“嗯。我先回经罪科向同事了解一下情况,等泰柠他们过来再一起去西坳看看环境。”时运重新回到床边,抽出姜至垫在背后的靠枕,示意他重新躺下,“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被强制从睡眠中拽起的姜至还没能完全找回神智,这会儿乖顺地窝回被子里,任由时运将自己额前散落的头发温柔拨开。
时运的眼神仿佛被月光冲洗过,带着银色的怜惜:“没我可以吗?”
姜至将被子拉到眼下,遮去了黑暗中本就不明显的红晕:“你可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带着暖意的指腹扫过姜至的眉眼,最终落在那颗醒目的小痣上,宛若一枚轻盈且克制的浅吻:“那便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