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邢家老两口吓坏了,国均的牌位还在家里摆着,他们临睡前还刚给他上了柱香,怎么这会子,他就在外面叫门了呢?”
“两人都以为是国均的鬼魂儿回来了,别说去开门了,哆哆嗦嗦地在屋里抖成一团,还把房门都锁死了,连往院子里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却消失了,外面又变得一片寂静,连鸟叫声都没了。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院墙上忽然多了个黑影,在墙面上坐了一会儿,竟失足掉进院子里,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金老太太被他绘声绘色的形容唬了一跳,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又一次握紧了金煜的手,“后后来呢,那是谁?他们可曾看清楚了?”
金煜点点头,“那人落到院里,就疼得大叫起来,听上去好像是摔伤了。到了这一步,那邢家老两口就按奈不住了,因为国均小时候淘气,经常晚归又怕被他爹娘知道,就会从他们家的院墙翻进去。邢家的院墙修得很高,但是后墙上有一个小缺口,那口子是国均专门挖出来的,就是为了方便自己翻墙。娘,说到这里您可听明白了吧,您说还有谁会知道那道口子呢,除了国均自己”
金老爷子坐不住了,他缓缓合上张了半天的嘴,手指在桌面不由自主地磕了几下,这才小声道,“那邢家老两口得激动坏了吧?”
金煜摆摆手,“一开始他们还是怕的,可是听到外面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他们还是提着灯走了出去,然而,当火光照亮那张痛苦的脸时,他们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抱住雪地上那个摔伤了脚的男人,嚎啕大哭起来。因为,那人正是他们死了三年的儿子,邢国均。”
话说到这里,门外忽然“啪”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三人吓了一跳,急忙走到门外,却见秀秀正蹲在门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针线。
“爹,娘,对不住啊,东西掉了,扰到你们说话了吧。”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像含着一股火。
见状,金老太太赶紧挨着她蹲下,抓过她的手,“秀秀啊,无论你刚才听到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这事情啊都是越传越邪门儿,添油的添油加醋的加醋,到了咱们耳朵里,早变了味儿了,你可不要想太多啊。”
金煜也赶紧走过去,“嫂嫂子,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没亲眼见着,你想啊,这人都死了几年了,怎么可能回来呢,说不定,就是个长得像的,邢家二老又太过思念国均,所以就给认错了”
秀秀抬眼看他,忽的挑起嘴角,腼腆地笑了,“小煜,你们不懂的,其实你大哥他没死,他一直都在的,”说到这里,见金煜想说话,她又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疯了,觉得我忧思过重,有些不正常了。可是你们都错了,这几年,我每天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在夜里无人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他说,秀秀啊,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说完,见面前的三个人皆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她便又淡淡一笑,抬手拢了拢鬓边的散发,捡起地上的针线盒朝卧房走去。
“小煜,还好你还住在这儿,我这一瘸一拐的,也算是没白跑一趟。”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爽利的声音,这声音有几分耳熟,院里的几人皆是一愣,同时将目光投向那个站在门边的人影上。那人的脸被木门的阴影挡住了,让他们无法看清,可是那个身形和声音却已经把他的身份明明白白的昭示了出来。
金煜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几下,他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背上的冷汗也一条接着一条的窜了出来,即便在这样明晃晃的太阳下面。
他吞了一口口水,犹疑着出那两个字,“国国均?”
听到自己的名字,邢国均如释重负地笑了,他走出阴影,一瘸一拐的来到金玉跟前,就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
“小煜,太好了,你不怕我,你不知道,我回来之后,他们一个个的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好像我能一口吞了他们。”他一边说一边大大张开嘴巴,露出整齐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
其他几人都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往后一缩,只有秀秀满脸喜色的看着他,甚至没忍住笑出声来。
“嫂子,你也不怕我是不是?可是就连我爹娘,我也能看出来,他们虽然心里高兴,但是却不敢和我独处,尤其是夜里,他们还拴上门睡觉了。我这心里这个气啊,也不能说,只能到你们这里来找小煜聊聊天了。”邢国均说着便毫不顾忌的把脸凑到秀秀跟前,“嫂子,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生生的吗,为什么大家都怕我呢。”
秀秀笑微微的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金煜抢先一步,他把邢国均推到一边,小声道,“国均,可是可是他们怕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你下葬的时候我可是过去了,我是亲眼看到你的脖子被刀划了那么深的一道口子,也亲眼看着你被被埋到了地下”
邢国均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摇头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兄弟,你说的这些话我也听我爹娘说了不下十次了,我也回答了了他们不下十次了,可是答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抹惆怅,“兄弟,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害怕,那天晚上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周围黑乎乎的,全是土,充满腥味儿的土,我差一点就呼不过气,憋死了。好在我被埋得不深,所以,我拼劲全力把土扒开,爬出来了,若不是我动作快,可能刚活过来就又死一次了。”
金煜瞪大眼睛,“国均,你你是从坟里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