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解放没有理会汪洋等人的离去,仔细安排防御。现在的青龙寨只有不到两百人,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有战斗力的只有黑寡妇亲自掌控的凤队和杨解放的解放队。凤队的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几人,背地里被称为寡妇队,其实不对,其中有不少未出嫁的女子,并非寡妇。一旦这些女子嫁了人,就会离开凤队。侴姑、胖丫二人其实也是凤队成员。姐姐杨莲花等人也在接受凤队的教导,不出意外的话也会编入凤队,直到她们嫁人为止。也就是说,黑寡妇将山上所有的成年单身女子都编入了凤队,这也是黑寡妇对山上的单身女子的一种保护措施。
杨解放返回时,正面碰上了李毅超,他站在那里目送汪洋等人下山。杨解放向前打了声招呼。李毅超道:“龙虎豹狼四队全员下山,就你的解放队一个不少,还荷枪实弹。你现在想要做些什么正是时候。”杨解放点头道:“是要多做些事情,现在可是我们山寨最虚弱的时候。要是官兵或者其他土匪乘虚而入,真的很麻烦!”李毅超皱眉道:“你难道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跟孔宗儒都不服你,彭大虎和林豹子也未必真心服你,还有山上一帮老人也看你不顺眼,你不想趁机做点什么吗?”杨解放摇头道:“你们服不服我,是你们的事,一点也不会影响我成就一番事业。反而是你们,如果错过了我,将成为你们一生的遗憾!”李毅超道:“我承认你有些能耐,但是还不够,还不值得我把命托付给你。你要想收服我们,就再拿出点真本事来,让我们心悦诚服。”这是一个高傲的人,轻易不会低头的,可杨解放更加高傲,说道:“我身边的位置有限,你要想追随我就得趁早,来晚了再有本事也只能靠边站。”李毅超回道:“我们走着瞧吧!”沉着脸转身走了。
杨解放将整个青龙寨转了一遍,熟悉各处地形,同时也在脑海中构思,一旦遇到紧急情况该如何应对。黑寡妇将凤队撤回,防守她的寡妇大院。整个青龙寨外围都交给了杨解放。杨解放就当是一场考验,尽量发挥出自己后世通过各种渠道学来的并不专业的军事知识安排防御。晚上的时候,也不敢睡得太沉,时常起身查夜。
一连三天,平安无事。大年初四日落时分,陈二狗匆忙来报,山下来了一群官兵,足有一百多人。杨解放吓了一跳,让陈二狗去报告黑寡妇,便集合所有人赶到寨门口。杨解放攀上了望台,果然看到一群人慢慢走来。隔得太远,又没有望远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统一的服装却是看得清楚,是莱阳县警备队的制服。很快,杨解放发现了异常,这些人并没有携带枪支,队伍中还有一些没有穿制服的人。
黑寡妇得了信,便让人吹响了牛角,带着人匆匆赶来。随后,山寨的大小头目都赶了过来。牛三鞭嚎着嗓门骂骂咧咧,说道:“是从大路来的,怎么到了这里才发现?徐家店的暗庄呢?怎么没来通报?是死了还是瞎了?”没人回答他,一个个紧张地望着山下。高蕙兰带着侴姑、胖丫等人也赶来了,携带着三箱步枪子弹。不需要命令,立刻打开弹药箱,把子弹分发给众人。
杨解放在了望台上回头喊道:“不要紧张,来的也许不是敌人。穿制服的没带武器,没穿制服的反而拿着枪。”他话音刚落,却听有人喊道:“咦,那不是羊儿山的田单么?”说话的是曹老八。他刚上山没几天,又带着家眷,这几天忙着安家落户,并没有被编入杨解放的巡逻队。他听了牛角传警,便赶了过来。曹老八视力好,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田单。杨解放仔细观察着,果然找到了田单,还有郑三刀。那群人越走越近,很快就证实了曹老八的话。的确是田单和郑三刀带人看押着几十名官兵。
今天是侯飞带队守门,他就站在杨解放身边,等到那群人走近,便朝天开了一枪。来人发现气氛不对,立刻停了下来。田单独自一人跑到近前,一眼看到了了望台上的杨解放,高声喊道:“杨兄弟,我是田单。”杨解放问道:“田大哥,这大过年的,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田单喊道:“说来话长啊,你在大夼村抓到的官兵,我给你送回来了。”杨解放道:“进来说吧!”说完便下了了望台。
田单走进了青龙寨,立刻被众人围在中间。田单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杨兄弟,你抓到的这些官兵留给我们处理,田大当家当即便写了信送到了莱阳县城。他们不是问我们要两万大洋和五万斤粮食吗?我们就反过来索要四万大洋和十万斤粮食。本来嘛,我们漫天要价,就等着他们就地还钱,哪想到城里的官老爷压根就不搭理我们。一直没有回信。后来,你猜怎么着?他们直接将这些人列为阵亡人员,按人头每人发放二十块大洋的抚恤金。然后就完事了,开开心心过大年了。”
杨解放狂晕,众人也是操声一片。这些官老爷这事干得真让人无语。田单接着说道:“死了的不算,这活着的九十七人全砸我们手里了。杀了吧于心不忍,放了吧又不甘心,留着呢又没用处,每天还得管他们两顿饭。田当家和徐当家一商议,派我和老郑过来给初大当家拜年,感谢青龙寨的救援之义,顺便把这些人押解过来。杨兄弟,你说该怎么处理?我们听你的。”
人都给送过来了,还问怎么处理?杨解放忍住骂娘的冲动,说道:“你们就不会拿活人去他们家里换抚恤金啊?多少能捞回点本钱。”大家都是土匪,绑票勒索的勾当还让人教吗?田单苦笑道:“这些大头兵,家里也是苦哈哈,到手的钱哪里还肯拿出来啊?倒也有几家愿意讨价还价,想拿出三五块大洋赎人。这么几块大洋,塞牙缝都不够,我们要是答应了,没法跟你交代啊!”杨解放有点无奈,回头问道:“大当家,你看这事闹的,该怎么处理?”黑寡妇直接甩锅,说道:“你看着办吧!你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既然知道是虚惊一场,黑寡妇也不愿意多待,带着人回去了。牛三鞭等人也跟着离开,牛三鞭嘴里还在念叨,徐家店的暗庄这次没有提前通报,回头一定要严查、严惩。
杨解放不得不接手这个烂摊子,其实也是他自己留下的。于是让田单、郑三刀等把人押解进来,交由孙志勇带人看管。田单交接完俘虏,说道:“杨兄弟,我们还有点事,要连夜赶回羊儿山,这就告辞了。”杨解放客气道:“田大哥,来都来了,何必着急走?怎么也得住上几天。”田单推辞道:“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实在抽不开身。杨兄弟,咱兄弟之间就别客套了。你忙你的,我这就走了,告辞!”他坚持要走,杨解放也没执意挽留,任由他离开。
郑三刀却开口说道:“杨兄弟,我倒是想在你这里住上几天,不知道你肯不肯收留?”杨解放笑道:“郑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一起打过官兵,可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你愿意,想住多久都行。”郑三刀道:“那我就厚着脸皮住下了。田大哥,麻烦你回去替我跟徐当家说一声!我过段时间再回去。”田单管不了郑三刀,也不方便劝说,只得答应。
这时,跟他们一起来的人员中有人说道:“郑大哥留下,那我也想要留下。”立即有人附和道:“反正都是住在别人的屋檐下,我也要跟着郑大哥。”很快就有十来人表示要一起留下。杨解放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田单和郑三刀各自带了十一个人,组成两个小队。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杨解放学的。这两帮人似乎相处得并不融洽,郑三刀选择留下,跟着他的人都要求留下。跟着田单的人都没有说话,看着郑三刀的人如同看着路人一般。徐子山的老巢被官兵给端了,现在无处可去,暂时寄居在羊儿山。徐子山跟田益三是八拜之交,相处得还不错,但手底下的兄弟就不怎么和谐了,时常有些小冲突。
杨解放笑道:“郑大哥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各位兄弟愿意留下,我是欢迎得很!侯飞,你去给兄弟们寻个住处,好好安顿!”侯飞立即答应。郑三刀看着田单他们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杨兄弟,你可要当心!他们这回做得不地道,把祸事都推到你头上了,官兵迟早会来找你麻烦。”杨解放道:“那你还愿意留下来?就不怕被我连累了?”郑三刀道:“正是这样我才要留下的。你都说了,我们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有难一起扛。”他如此讲义气,杨解放自然感动,说道:“好兄弟,你只管住下来,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让侯飞先带郑三刀等人去安置,然后吩咐陈二狗去伙房打招呼,今晚要给兄弟们加菜。
随后,杨解放来到演武场。那九十七名警备队官兵被孙志勇押解在此,全部蹲在地上等候处置。这些人个个鼻青脸肿的,身上脏兮兮的,显然吃了不少苦头。他们抬头看时都面露惧色、眼神躲闪。徐子山和田益三原本想从他们身上捞点好处,结果一个铜板都没有得到,还搭进去这么多粮食。没弄得他们缺胳膊断腿已经算仁慈了。别觉得他们可怜,要是反过来,有土匪落在他们手上,只会更惨。
杨解放高声说道:“我是杨解放,大夼集那一仗就是我指挥的。或许有人心中不服,觉得我靠偷袭得手,算不得好汉。呵呵,没关系,我不在乎,随便你们怎么想。官府都不在乎你们的生死了,谁还会在乎你们的感受呢?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官府已经把你们当做阵亡人员处理了,你们的家属也领到了二十块大洋的抚恤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有家也回不去了。不回去你们是阵亡的英烈,只要你们敢回去,那就是逃兵,是要被枪毙的。呵呵,是不是觉得很冤枉?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跟你们干的那些事相比,一点也不冤,你们活该!死有余辜。”不少人抬起了头,怒视着杨解放。
杨解放笑了,笑得很得意,然后接着说道:“好像有人不服啊,有没有人敢站出来跟我说道说道?”没有人站出来,在羊儿山他们是吃过苦头的,谁挑头谁倒霉。杨解放继续激怒他们,说道:“都是一帮孬种,没胆量的怂货。就你们这样的,即使我不搞偷袭,咱们摆开了阵势,明刀明枪地干,照样一个干你们十个。”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吼道:“老子就不服,咋地?”杨解放打量了一下此人,见他颇为年轻,身材高挑,皮肤黝黑,鼻青脸肿的很难看清本来面目,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满含怒气。杨解放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回道:“分队长宋有德就是我。我承认这次大意了,让你们偷袭得手。本来嘛,打仗总是有胜有败,败了就是败了,被你们活捉也怨不得旁人。但是,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对放下武器的俘虏下狠手,你们也就这么点能耐,还好意思嘲笑我们?我呸……”杨解放一脸诙谐地望着他,问道:“还有谁不服?有胆量站起来给我看看。”或许是有了宋有德这个榜样立在这里,还真有几个站了起来。杨解放数了一下,包括宋有德一共八人。再看其他人时,有些人似乎在犹豫,想要站起来又有点害怕;更多的人则是垂着头,显然是没勇气站起来的。
杨解放问道:“你们不服什么?被人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了,所以不服?”宋有德粗着脖子叫道:“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要是皱一下眉头,那就是孬种!成天拿我们这帮兄弟撒气,就是怂包软蛋的行为。”杨解放反问道:“如果你们这次剿匪胜了,被你们抓到的土匪,你们会怎么处置?”宋有德反驳道:“那不一样,土匪个个该死,怎么处置都不为过。特别是你这样的土匪头子,千刀万剐也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