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日本人感到从息式白身上再也无油水可榨,只得将她送回协和医学院,但规定不准走出这座学院,日常行动,由日本宪兵公开和秘密的监视。
就在息式白遭受肉体与精神凌辱之时,被关押在美军集中营的博文也被弄进了一栋不知名的别墅,开始接受秘密审问。
面对博文这种身份的美国人,审讯者开始还装腔作势地好言相劝,最后一不耐烦,原形毕露,令日本宪兵一顿拳脚示以教训。被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博文,在这座不知名的别墅里,对“北京人”的下落做了什么样的交待,一直不被外人所知。只是后来博文重获自由后,与裴文中、胡承志等人断断续续地透露过一点信息。许多年后,根据裴、胡等人的转述,大致描述出博文交代内容的轮廓。博文说:
“北京人”化石由胡承志装完箱后,送到了我的办公室,我很快又将它送到了娄公楼地下室的保险库里。这批东西在地下室里只存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按照上面的指示,押送到了美国驻北平公使馆。12月5日,美海军陆战队又派人从美国公使馆拉走了,据说送到了秦皇岛港。他们要在那里等待原定12月8日抵达秦皇岛港口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运往美国。至于“北京人”现在到底在哪里,我没有过问,后来的情况如何,一点也不知道了。
博文的这一说法,到底是真是假,仰或半真半假,没有文字证据留下,也没有人给予确切地证明。但一个可靠的事实是,几天后,他又被日本宪兵队送到美军集中营关押起来。
就在息式白与博文分别遭受审讯和折磨时,日本松桥上尉和长谷部言人指示日本士兵,在协和医学院所有可能匿藏“北京人”的地方进行了反复严密的搜寻。但除了找到一些类似“北京人”的石膏模型和其他化石外,仍然未见真正“北京人”的踪影。
到底是谁如此迅速地把“北京人”弄走或藏匿了呢?
是美国人?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长谷部言人想到了另一个人,此人便是——裴文中。
作为新生代研究室主要负责人的裴文中,在后期为什么没有参与极其重要的“北京人”转移工作,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而后来的所有文章——包括裴文中本人在内,对此也没有任何解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时候的裴文中并不知道“北京人”已经失踪。
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之所以要找裴文中,就是想尽快从裴文中口中打听到“北京人”的下落。当他们突然出现在裴文中的面前时,已完全失去了往日东洋帝国大学“教授”和“人类学家”的风度,张口就问:“裴文中先生,你能告诉我们‘北京人’化石到哪里去了吗?”
从来者的口气中,裴文中敏感地预感到“北京人”的命运凶多吉少,但又转念一想,装有“北京人”的两个箱子在日军占领协和医学院前就由胡承志交到美国人手上了,应该是不会有大的险失。于是他不冷不热地答道:“‘北京人’在美国人手上,你们应该去问美国人才是。”
“裴先生,实话告诉你吧,美国人还没把‘北京人’运出中国,它就不翼而飞了。我想,‘北京人’现在身在何处,你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一点,那怕是一点,请转告我!” 长谷部言人表情冷冷地说。
裴文中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呢?胡承志已交到了美国人手上,怎么又不翼而飞了呢?裴文中如同当头挨了一记闷棍,头嗡嗡作响,思绪极其混乱,他强忍着悲愤与痛楚,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便再也懒得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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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战争状态下的北平(9)
两个日本“学者”相互对视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很客气地告辞了。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裴先生,我们很欣赏你的记忆力,也相信你的记忆力,请你再好好想一想。后会有期。”
两天后,几个日本宪兵一大早便来到裴文中家中,先是对他进行了一番审讯,然后厉声吼道:“拿出来!”
裴文中不解:“拿什么?”
“装什么糊涂,居住证!”日本宪兵冷笑道。
裴文中这才明白了一切,原来日本宪兵今天“登门造访”,是授人旨意,没收他的居住证,其目的是要控制他的行动。因为没有了居住证,他不仅不能出城,甚至连上街都是很困难了!他知道来者不善,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好掏出了居住证。
宪兵们得到居住证,匆匆而去。
此后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日本人找过裴文中,也没有日本人向他提起过“北京人”的事。十几年后,裴文中回忆道:
在此期间,有人告诉我,在北京的日文报纸以及日本的两家大报上,都在第一版用大号字登载了“北京人”失踪的消息。消息的大意是:“北京人”的重要标本,原存放在协和医学院解剖系的保险柜中,但是日军接收时保险柜内却全换成了石膏做的模型;据他们所知,这些标本是中国的财产,不许运往外国,但是美国人不顾信义,将这些标本偷偷地运往美国了。
这个时候的裴文中,还一直认为“北京人”已被运到了美国本土,或者被美国人藏在了什么秘密地方,只要战争结束,这一珍贵的人类至宝还会轻易回到它的故乡的。
但事实却远远地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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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紧急搜寻(1)
“野山之狐”悄然来华
从1941年到1942年,长谷部言人等日本人始终没放弃过对“北京人”的追查。尽管他和他的同伙们绞尽脑汁,利用了种种手段,但“北京人”始终音信绝无。到了1942年下半年,原本踌躇满志的长谷部言人才感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在极度的沮丧和懊恼中,他从北平返回东京,上书日本文部省,将在北平搜寻“北京人”的前后经过提交了书面报告,其中写道:
文部省:
存放于协和医学院密室中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已被转移,目前只存有石器时代的工具和一些科学价值不大的动物骨骼化石标本。经初步调查,是美国人转移了“北京人”,因为他们已预料到日本皇军将占领北京协和医学院。如果我们的调查和估计无误,“北京人”应该还在中国的某一个地方藏匿着。目前,我们正在加紧搜查之中,只要有一线希望,决不放弃最后努力。同时,我们请求文部省与军令部协商,令华北驻屯军派出精干的情报人员负责继续搜查。
日本文部省接到长谷部言人的报告,顿觉事关重大,立即找到日本大本营陆军司令部,经过协商,陆军司令部很快发出命令:
令北支派遣军总司令部负责追查“北京人”。待查实后,从速运往日本帝国。
至此,长谷部言人被日本文部省派往中国专门从事周口店古人类化石的发掘与“研究”,而他多年来苦苦经营却最终没有完成的搜寻“北京人”的“宏伟事业”,则将由日本“北支总部”的一名著名侦探来接替完成。
于是,一个具有“野山之狐”之称,名叫乔治·锭者的人悄然出现在北平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