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魏先生大业功成。”楚定江此言发自内心,他对魏予之这样的谋者予以十分的尊重。
直到此时此刻,楚定江才明白自己输给张仪、犀首等人的并不是才智,若论谋略。犀首还未必能比得上他,他只是心里永远有比梦想更加重要的东西。
商鞅为梦想生、为梦想死,这是楚定江永远无法做到的,前世是为了家族,这一世是为了一个女子。
一个人最看重的东西决定了他的胸襟和眼界。
楚定江卸下最后的一丝骄傲和不甘心。承认自己这辈子最多只能做一个携妻行走江湖的不羁客。
外面雪粒稀稀落落。
魏予之站在廊上,感觉楚定江走出来,没有回头,“楚先生空负了一身才智。”
楚定江淡淡道,“人生哪有不负点什么?负了才智总好过负了妻子,至少才智不会伤心,我亦无需伤心。”
魏予之转回身,探究的看着楚定江,见他一身磊落洒脱气度,不由道,“没有半点不甘?”
楚定江笑而不答。
曾经何止是不甘心?他甚至觉得上天不公,未有成就是因为没有遇到机会。想想当初幼稚而自负的想法,楚定江面上笑容又深了几分。
人,不怕曾经愚蠢过,就怕一直愚蠢而不自知。
“魏先生,咱们开始吧!”莫思归从窗子探出头。
自楚定江说魏予之会来,莫思归便将一切药材和器具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只需摆出来直接用,并不需要费多少时间。
魏予之目光越过楚定江的肩头,看了他身后的房间一眼,举步往莫思归那里去。
莫思归的房间里依旧烟雾弥漫,药味浓郁,屋子中间原本堆满药材的地方已经被清空,放置了一张矮榻,旁边一张几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刀、银针还有小瓶。
见魏予之在榻沿坐下,莫思归一边把刀丢进药水里消毒,一边道,“虽然魏先生大致知道情况,但我还是有必要说一些细节。”
“神医请讲。”魏予之道。
莫思归斜眼睨了他一眼,“你斯斯文文的样子,像个书呆子,竟是一点看不出城府,怨不得你一直在江湖晃悠却鲜有人认出你。”
魏予之扬起嘴角,“神医谬赞了。”
他哪怕是这样无甚意义的笑容都充满书卷气,看上去温和可欺,哪里有像是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家伙!
莫思归撇撇嘴,接着上一个话题道,“先生应知何为心头血,所以心口挨刀子是在所难免,不过我会尽量缩小创口。”
魏予之听罢,只道,“我有个要求。”
“说罢,我尽量满足。”莫思归一根根的擦拭银针。
“我要醒着。”魏予之道。
莫思归手上动作顿下,“我相信以你的自制力不会妨碍到我取血。可我得提醒一句,就算你昏迷过去也未必全然感觉不到疼痛,若只做局部麻醉,只怕……作为医者。我必须劝你放弃这种想法。”
心头取血的创口太深,就算是莫思归也不能保证局部麻醉的效果,不过疼痛是一回事,亲身感受自己被开膛才真是恐怖。
莫思归瞧着他目光坚定,立刻十分没有节操的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便依着你的意思,反正我也劝过了。”
“唔。”莫思归继续道,“取血有风险。万一……”
魏予之打断他的话,“在下相信莫神医。”
莫思归拢起衣袖,把双手放在药盆里进行净手,听他这句话,突然笑道。“哎呀呀,你这样真是让人有压力,不过我喜欢。宽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