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王兰躺不住起来烧水,大家都陆续爬起来,陆云行说想去山里看看被王兰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那么多人进山,指不定有野兽被惊扰慌不择路乱跑,秦小舟也拦着不让老二去,谁知道野兽会跑到哪里,要是运气不好碰见,不死都要伤。
一家人在屋子周围活动,王兰到河边去采水芹菜,远远一只渔鸮叫着从东边的村子飞过,吓得她一屁股坐到河里,忙赶回来,“怕是要出事。”
村子里的老人总是对这些东西很相信,弄得秦小舟也心慌起来。太阳照在西山顶上的时候,村里去找人的汉子从青竹沟出来往村子里去,路过家门口的时候陆燕要去看被王兰扯住,顺便关门,“跑什么,乖乖在家待着。”
太阳照到村子的时候陆云风回来了,才往东边村尾过来,王兰拿了条红腰带塞到陆云行手里,让他过去问问。
很快陆云风就系着红腰带进门,外衣不知道去了哪,没穿,赵芬让老二去找件衣服来,“山里冷,怎么还把衣服脱了?不好好穿着。”
陆云风看着院子里的弟弟妹妹没说话,王兰端过去一碗水,看见红腰带已经明白情况,“在哪儿找到了?”
“我们带着狗一起去的,一翻过那个山隘口,他儿子一直喊,狗听见了直叫唤,就顺着狗叫往西南找过去,后半夜找到的时候王力叔已经没气了,不远处有只鹿蹄子,应该是为了追鹿跑远了,摔断腿又遇到野兽,那只鹿被野兽吃得只剩下头。”
“那人岂不是也……”王兰叹气,“西山是那么好进的?当年你阿爷和你爹身强体壮……不说了,村长过去了吗?”
陆云风灌下一碗水,让二弟新找一件破衣服来,“已经去了,我等会去南山挖坟。”
陆云风走出院子又折回来,“山里野兽受了惊吓会乱跑,这两天放鸡鸭就行,别落单在青竹沟里。”
这事在村子里人人都要说上两句,“腿都被咬掉了,肠子淌一地,去找的人脱衣服全部系在一起包回来的。”
“哎,真惨,那狗的大腿也没在了,脚趾头在好远的地方才找到,听说王力他儿子喊的时候,狗还回答了,大伙去到一看,那狗半个肚子都没了,还往村子的方向爬了好远,估计是想来找人。”
“西山真是会吃人,以后可真的不能去啊。”
“就是,为了野鸡野兔,可是会没命的。”
陆云风晚上回来,说:“村长说明日就葬,我们的衣服也一并烧了,不带回来。”
王兰一点不觉衣服心疼,包过死人的东西最好都烧干净不沾边才好,“我明早也带三碗杂面和一些竹笋过去。”
正好一个多月前买的杂面一直放在柜子里没动过。
乡下的村子里就是这样,谁家办喜事那就等主人家按照亲疏来请,或是去帮忙或是去做客。至于白事,除了亲戚以外,村子里想去的人都会去送一送,大家拿点家里的东西,米面蔬菜去撑撑场面,聊表心意。
毕竟同一村人,大多人一辈子就是在村子里出生长大老去,几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人去了,不管平时如何,心中总有感触,都会去送一下。
一大清早,秦小舟就去山里挖一筐竹笋,陆云风和王兰一人背竹笋一人带杂面去送人。王家村村北有一个打谷场,打谷场的用处很多,春末秋末两季用来晒麦子打谷子,平时都是用来办村子里的红白喜事,所以广场旁边有好几间大草棚,里面有炉灶大锅,还有碗筷,也有碾米麦子用的巨大石磨。
王力家里贫困,又失一汉子,丧事在打谷场上帮忙的吃上两顿,来送行的吃上一顿算完,不摆大宴。
南山多丘陵,山多却不高地势也平缓,比西山更得人青睐,村子往南二三里有祖坟山,王家村的人都埋在那里,当然村子里讲究坟不乱入,祖坟山上也分着好几处,王姓家族最大,其余外族人各自为地。
直到午时,王家村的人一起往南山送葬,秦小舟在厨房后河边洗衣服,小四每天都要换好几块尿布,不洗小孩子就得光屁股,陆玉也跟着来了。
陆燕站在河里摸螺一边张望,“阿嫂,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啊,就像阿爷和阿爹一样,去一趟山里就没了。”
秦小舟把衣服翻过来搓,“所以,要注意安全,山里河里都要小心,不可以一个人下河进山。”
出了这事王兰就不许陆云风到山里去,一家人在浅山一直到二月末尾,漫山果园的花凋落,嫩叶下结出碧青色小果子,野鸡孵出七只小鸡仔,野鸡没养熟,只能关着,一个半月前买来的鸡鸭已经长大一圈,小公鸡开始长尾巴。
花椒已经有手掌高。
草棚子后边的吊瓜长豆角黄瓜都已经长出芽,陆云风去山沟里砍来竹枝,把地下削尖插在苗旁边,瓜苗豆子就会顺着架子爬上去,秦小舟在一旁挑拣青菜苗,把长得又密又簇的拔掉,在根上一扭,枯黄不好的叶子就丢一边,等会全被拿去喂鸡鸭,新鲜的就留下来拿回去煮汤或是煮廋肉粥都是可口菜肴。
吊瓜的架子不能随便一插了事,陆云风占着身高用斧头捶打,把架柱牢牢钉入土里,再用藤曼固定出横杆,秦小舟给他扶着横杆,陆云风干活很利索,很快就搭出架子,依照家里人的身高方便采摘瓜和豆子,架子只搭了一米六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