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屋内备好炉子,烧的火红的丝箩碳也很旺盛,适合惬睡,虽是初春,入夜后的天气仍然寒意未退,各家各户都已经开始张贴春联,高挂彩灯,没过几日就快要春节临近,王府上下也一派喜庆之事。
两道人影从王府一跃而出,守夜的丫鬟们偷偷摸摸打瞌睡,自然没有留意。
“姑娘,你这样溜出来不怕王爷知道嘛?”菖蒲一身黑衣,面带黑罩,和洛希迅速的穿行在屋檐之上,“被发现了怎么办?”
“今日晚膳我都已经极力讨好他,你又不是没见到他的态度,就差没有翻脸了。”洛希叹了一口气,她也同样装扮的一身黑衣,说话间又是越过几家屋檐之顶,“王爷在偏房睡,想必以后都没有兴趣管我的事情了。”
她落在一处天井院上的黑瓦檐上。
菖蒲也尾随而来。
“不再去试试换别的法子?”
“我的世界里可不仅仅只有王爷,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围着他转,非要讨好他。”
洛希说罢,往屋檐底下看过去,点着两只暗沉的灯笼,中央小院的守夜的人已经昏迷不醒,正门口的牌匾写着“殓房”二字。
“屋内安全,快进来吧。”
屋子内传来一声妙龄女音,洛希一跃而下,就看见已经在密锣紧鼓正在验尸的女子,她头也不抬的继续道,“外头的中了鱻香,没有两个时辰醒不来,不用担心。”
“你是谁。”
洛希说着就看向面前正要一具男尸的女子,同时示意菖蒲将已经亮刃的匕首收了回去,对女子又道,“你与梁四娘有何关系?”
“我是她的下级花使月丹。”
女子并不畏惧洛希的质问,甚至都不担心对方刀刃相向,她比洛希也就是早一盏茶的功夫,迷晕了京县的守卫才开始工作,她淡定的低下头凑的很近,以便仔细观察。
男尸浮肿,皮肤发白,周围还有明显的海藻类物组织,月丹抬起男尸的下巴,丝毫不顾恶心将手指伸进他的嘴巴里捣鼓起来。
“姑娘,我们没有叫月丹的花使。”菖蒲压低着嗓音对洛希说道,再一次握紧了匕首,继续道,“恐防有诈,我们是否撤离?”
“怕什么。”
洛希冷静一笑,保持站在月丹的对面看着她验尸,还让菖蒲靠近一点,“菖蒲,人家是专业的,我们半路偷师学一下如何?”
菖蒲吭了一声,决定转移到房门的位置巡视,同时也把住了月丹逃走的出口。
月丹丝毫不在意菖蒲的动作,验完死者的口鼻,四肢和肤发指甲,她拿起铺开在侧的的仵作刀具,挑中最锋利的一把小刀,正欲下手剖开死者的胸膛,菖蒲连忙道,“等一下,你私动尸体,后面会招致怀疑的!”
“别碍着月丹验尸。”
洛希一改以往谨慎的态度,才认识月丹不到一盏茶功夫,坚定站在月丹这边的支持者,“人家可是专业的,说开刀就开刀。”
菖蒲一整个人大无语的翻了白眼,不过看月丹的手法十分娴熟,检查过死者的腹部的脏器,以及残余物后还会为其缝合上。
月丹检查完毕,不急着说结论,洛希便先开了口,“我想,死者叫邱文武。”
“是。”
“溺亡者应该死前在水中挣扎,他的口鼻应该呛入有水生藻类之物,指甲也有,应该的确就是溺亡,但你觉得有问题是么。”
“没错。”
洛希和她一问一答非常流畅,因而也觉得眼前的人的确还有两分和四娘的相近,又道,“你为了确保还原真相,下一步开刀,然而他腹中却无水,很显然是死后抛尸……”
“楼主说的很对。”月丹也对洛希的说法表示赞同,收拾干净验尸的小刀,她才正式的抬起头来,“现在应该要谈他死因了。”
“非我专业之内,愿闻详情。”
洛希一笑,眸色深深的望着月丹,她有一双杏眸,美鼻,薄唇,是个冷美人。
月丹给邱文武盖上白布,保留了他最后对面,缓缓叙述道,“死者三十九,男性,尸体浮肿发白,表面有挣扎伤痕,指甲口鼻皆有水生浮游物,疑似溺水,然而腹部无积水,说明落水后并无挣扎呛入,脏器发紫衰竭,应该患有严重肺病,也有残留的贝母,麻黄,以及和麻黄十分相近的番木鳖……”
洛希一听,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番木鳖可不是什么好药,使人昏厥中毒之药。”
“邱文武与刘丽钏挣扎,加剧了毒药发作,他死在车内而后坠湖,那也凶手应认识刘丽钏,强迫与否,都在她写下了那封血信之后,亲自用信鸽寄出到两院楼来……”
月丹脸色安宁,冷静的讲述自己的分析,就像是她目睹了整个现场经过。
菖蒲听完未等洛希发话,握紧匕首率先质问道,“梁四娘从未说过她有下级花使,血信的事情极为机密,你到底从何而知?!”
“我说过的,她今日收我做花使,尚未来得及汇报。”月丹微微一笑,她知道菖蒲不过是个武者,反而看向洛希,“楼主不信,到时候我可以和梁四娘一起对质,绝无虚假。”
洛希听到这里,微微眯起眼,漆黑的瞳仁冷冷幽幽的盯着月丹,仍旧没有出声。
“梁四娘精通验尸且不轻易有痕迹,你却验尸开刀,不可能被梁四娘录用做花使!”菖蒲根本就不相信月丹的所作所为,“就算她接到今晚敛房验尸的命令,难保你不是绑了四娘,让后等着我们上门,你分明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