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能战胜天灾、野兽,绵延至今,是因为我们有野兽没有的智慧,更是因为我们有不输给野兽的掠夺本能。”
嬴舜华面无表情地盯着扶苏,像一个头正在缓缓睁眼的老虎,“掠夺财富、掠夺土地、掠夺奴隶、掠夺女人。圣人可以教会世人尊老爱幼,但无法抹去我们血脉中的掠夺本能。”
“舜华!”扶苏愣愣地看着嬴舜华,若非酒太烈,他恐怕都要被吓醒了。
嬴舜华慢条斯理地给扶苏倒酒,“当一亩地只能产出半石粮食时,人类为了活下来,只能在种地之余采野菜打猎补贴,一年到头没个温饱;”
“当一亩地能产出一石粮食时,人类不用那么忙碌了,可以空闲下来生孩子。”
“当人们用双手刨坑下种时,三口之家一年再努力也只能种几亩地;”
“当农具加上牛力,三口之家一年就可以轻松耕种十几亩地。”
“多余的粮食养大的孩子怎么办?畜力省出的人力怎么办?”
嬴舜华无比冷漠地说:“唯有战争。战败了,多余的人力就能在战场上消耗掉;战胜了,抢夺来的土地就可以养活多出来的人。”
稚嫩的童音,说出最冷漠的事实。
扶苏再多酒意也都被吓醒了。
“阿兄难道真的以为,持续了五百年的战乱仅仅只是因为儒家口中的礼乐崩坏?”嬴舜华直勾勾盯着扶苏,眼神亦如她的问题般尖锐而冰冷。
而扶苏的答案则是,“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血浓于水,和周王朝分封的诸侯不同。”
“这是阿兄的心里话?”嬴舜华问。
“十一妹,听了你的话,我也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你是害怕黔首们重新陷入战乱。”
扶苏解释道:“但是秦国的领土太过辽阔,边疆甚广,六国余孽蠢蠢欲动,若不分封,只会乱得更快。唯有分封。”
嬴舜华冷冷道:“那阿兄应该赞成的是王绾丞相的建议,只在燕、齐、楚等边疆之地进行分封。历经两三代,中央稳定后,就可以除掉封王收拢皇权。”
“嬴舜华!”扶苏冷声呵斥,“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歹毒的话。”
嬴舜华表情一变,嘴巴一瘪,立马掉金豆豆,“那阿兄就该把阿父气得饭都不吃了。”
扶苏终究是被烈酒熏了头,那点理智不足以看出嬴舜华的不对劲,看到她哭,立马手忙脚乱地去安慰。
“我不管,阿父都不见我了。”嬴舜华越哭越伤心。
老祖宗居然因为生气不见她,这如何能不让宝宝伤心。
扶苏心生愧疚,只得好言相劝,说以后尽量不惹父亲生气。
一个充满危机的话题,就这么被嬴舜华借着年纪的便利和眼泪蒙混了过去。
扶苏安慰了好久,最后“阿父不理我,我就不原谅阿兄”的妹妹还是气呼呼地走了。
离开长公子府,上了马车,嬴舜华眼泪瞬间收起,面无表情地看着还剩下半坛的酒,吩咐外面赶马车的仆从,“去高阿兄的府上。”
接下来,嬴舜华接连拜访了所有成年建府的兄长。
话题也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