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昀祯早就注意到床上的人醒了,但就是不肯睁眼。凌晨的时候,谢吟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扯着他原原本本的说了许多事,包括自己从哪里来,要做什么,以及现在他们所处的世界本质上就只是一本书。
有些事贺昀祯知道,有些却不知道。但是谢吟池特别强调了一点,现在床上躺着的人,醒来之后指不定是什么身份。
听起来很离奇,但是再离奇的事情他们都经历过。
贺昀祯没耐心再去品味他拙劣的表演,直白的问道:“请问你是?”
姜原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他也嫌自己的声音难听,艰难吞咽了两下口水之后,才回答说:“姜原,我的名字。”
我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知道”贺昀祯眉心轻蹙了一下,提醒他,“我们见过好几次。”
他话音落下,病房的门被推向两边,主治医生和护士接连走进来,护士快步走到窗边将窗帘哗啦一声拉开,有些刺目的阳光让长久处在昏暗中的两人均是眯起了眼睛。
医生例行一番询问之后,又扒开姜原的眼睛看了看,然后就让护士推着姜原下楼去做了常规检查。
贺昀祯跟在他的身边,见他做检查的时候非常配合,就知道他应该不是谢吟池非常忌惮的那位有自杀倾向的主人格。
在这儿做检查不用排队一路绿灯,用了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各项检查结果都良好,再吊两瓶水下午就可以出院。
这人身体意外的结实,让贺昀祯都不免高看一眼。
等到重新回到病房里之后,姜原坐在沙发上一边吊水一边吃饭,也没有要跟贺昀祯深入交谈的想法,只是问为什么是他在这里,谢吟池又去哪里了?
贺昀祯跟他素不相识,能出现在这里也只是因为谢吟池的缘故。
“在隔壁睡觉。”贺昀祯抬手看了眼表,“你到底是谁。”
如果他们系来一场无聊的系草选拔,那谢吟池和姜原的选票斗争应该会相当激烈。
但贺昀祯一想到谢吟池跟他关系匪浅,心里就有些膈应,忍不住对他的皮相审判起来。
挺一般的。
姜原也在默默观察着贺昀祯,发觉出他对这个问题的纠结,就知道谢吟池把一切都向他坦白了。于是姜原斟酌了分秒,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一张不太适合做表情的脸上愣是挤出了点慈爱,“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算是你的亲爹,你们都”
不管事实如何,这个说法听着极其刺耳,贺昀祯当即打断了他。顾念着他是谢吟池的朋友,忍住了抽他两巴掌的冲动,只微笑着道:“你这么说不合适。”
这人就是他自己捏出来的,在基础设定不可改动的情况下,他比谢吟池要更了解贺昀祯的性格。这会儿对他和颜悦色,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逆子。
姜原遂又恢复了冷漠脸,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听谢吟池说,你们只要找到李绪就算完成任务了?”贺昀祯盯他看了会儿又打听道:“现在有眉目了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关于任务的事情,姜原只想跟谢吟池讨论。贺昀祯和谢吟池之间的关系,他看得很模糊,他其实不太能理解谢吟池对贺昀祯将这件事和盘托出的目的。如果是因为交朋友,岑近徽都比贺昀祯要强点。贺昀祯早早养成了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围在谢吟池身边肯定有所图的。
如果说谢吟池跟贺昀祯交友是为了规避死亡风险,那贺昀祯又是图什么?
姜原回避了他的关键问题,轻描淡写的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招人烦,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把他送走”
——
岑近徽凌晨三点半跟贺昀祯交接的时候,谢吟池才刚刚睡下。
贺昀祯临走之前还特意跟他说,谢吟池心情不好睡得很轻,让他没事儿别往床上爬,最好就在椅子上坐到天亮。
岑近徽倒不为别的,就是真的担心自己会吵醒谢吟池,将椅子搬到了挨着窗户的地方,断断续续的打盹。
谢吟池往日基本不会说梦话,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浅眠状态,他时不时的嘟囔几句,岑近徽朝他看过去,他就蜷在床的正中央,一点点把被子打成一个窝。
早上八点半的时候,岑近徽犹豫要不要叫醒他,还没有开口,谢吟池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似乎很讶异岑近徽一晚上都没有上床睡觉这件事,赶忙起身给岑近徽让地方。
岑近徽在哪睡都是睡,这会儿太阳都出来了,他一个人在这睡觉也不太象话,跟着谢吟池到洗手间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往病房里去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姜原和贺昀祯正在交谈些什么,听到他们的推门的动静都顺势往门口看,话题也就这么止住了。
谢吟池的心思都放在姜原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面色铁青的贺昀祯,他急匆匆的跑到姜原旁边坐定,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往旁边更远的位置挪了挪,然后很谨慎的询问道:“我最讨厌吃什么?”
面前的人稍微迟疑了一下,谢吟池就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改而坐到贺昀祯的旁边,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刚才跟他聊什么了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贺昀祯转过头看向他,却绷着脸没有说话,视线也很沉闷的描摹着他的眼睛,鼻尖乃至嘴唇的形状,就像是要牢牢记住些什么,再逐步的加深拓印的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