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目光停留在镜中,可心思却飘到远处。春芷看出她的心思,连忙挥手遣散婢女,此刻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春芷拿起桌上的玉花鸟纹梳,轻轻梳着女子乌黑的秀发。
“小姐,我知道您心中所愿,像小姐这样的人,本应如窗外鸟儿般自由。只可惜……”晏云裳心中明了,她即将见到那个男人,那些久藏心底的话,似乎也没必要再问了。
“小姐,轿辇已到府上,大家正在正厅等候。”
“这便来。”春芷拿出妆盒里一支发钗簪到女子的发髻上,随后正了正她的仪容,弓身伸出手。她毫不犹豫地搭上,缓缓向外走去,行至门槛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生活了多年的闺阁,再转头时,脸上已带着微笑。
前厅。
晏母掩面哭泣,晏父虽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心里比谁都要难受。膝下两个女儿,一个要入那深宫,一个出嫁时居然不能亲自操办。李公公笑着打趣安慰道:“晏太傅可真是好福气。”
可这算哪门子的好福气?
在婢女的簇拥之下,晏云裳缓缓从长廊那头走过来,金色的阳光洒在女子身上的衣裳首饰上,把她衬托的活脱脱的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
李明德远远的便瞧见了她,赞叹道:“哎呀呀!可不愧是晏太傅的女儿,生得如此美,真叫人挪不开眼。”他那副阿谀奉承的嘴脸在场人全都见惯了。
晏云裳走到大厅里,先向晏父晏母行了个礼,再转向李明德的方向准备行礼,不想那人先一步拦住了她。“公主怎么能给我们这些个奴才行礼呢?真是折煞咱家了!”晏云裳听罢倒也不坚持了,起身后眼皮也不抬便转身走到晏父晏母面前。
她拉起两人的手将他们扶到椅子上去。随后后退几步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二人。缓缓屈膝跪下,“父亲母亲,自此之后女儿便不能常伴身边尽孝,还望父亲和母亲珍重身体,莫要牵挂女儿。”
说罢并手朝着地面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晏母瞧着地上跪着的人,眼眶里的热泪终究还是落下了,一只手紧紧抓着晏父的衣袖。
“公主,这要是误了好时辰便不好了。”李明德在一旁提醒道:“这晚些时候还得进宫面圣谢恩。”春芷听这话便急忙上前将晏云裳扶起身来,“李公公说的对。”女子淡淡的回应着,转身后对上少年担忧的眉眼,晏云裳笑着上前抚着少年微蹙的眉头。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往后我还要抽查你的功课,你可不许偷懒~”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晏祈安小声的嘟囔着,她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将目光落在晏云溪的身上,走近一步在她耳畔边低声嘱咐:“我说的你要记住了,千万别让有心之人利用了。”她乖巧的点点头,“长姐说的我全记住了。”
她该做的能做的已经全交代完了。眼里和脸上没了方才的那副温柔的模样,这下已经换上了一张冷漠的脸。在春芷的搀扶下朝外走去,可她在临走前还是抬头望了眼头顶的天,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棉白的云,鸟儿惬意的在空中飞翔。
让她心生向往。
“走吧。”
在春芷的搀扶下,她坐上了御赐的马车。马车以色泽极佳的红木为基,车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两侧挂着象征帝王权力的金丝银宫灯,马车上的帷幔用的是珍贵的浮光锦。盛京的百姓纷纷聚集在路边,想目睹这位公主的芳颜,但最终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这公主进宫就是这般气派!瞧瞧,连陛下身边的红人都来亲自接驾。”
“皇家排场,自是不凡。”
“我说你这样羡慕皇家,倒不如好好培养你的女儿,说不准来日还可以做个郡主。”
“哈哈哈!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春芷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心中不满,她发泄似地扯了扯手里的手绢,低声自语:“他们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皇室生活真的这么让人趋之若鹜吗?就让他们这般想挤破脑袋想进来吗?”
晏云裳怎会不理解她的心思,春芷自幼跟随在她身边,对皇室的复杂早已有所了解。她安抚道:“好了,别同这些人一般见识。”晏云裳对这些议论早已习以为常,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马蹄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声,缓缓朝皇城方向前进。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于太和殿外,晏云裳缓步从马车上下来。公公上前,“公主,容老奴先去通报,您请慢行。”晏云裳点点头,“那便有劳公公。”李明德行礼后匆匆走向大殿,春芷和晏云裳在后缓缓跟随。
“小姐,倘若一会儿陛下为难您该怎么办?”春芷一脸愁容的望着晏云裳。
“我还有何处值得他为难?”
秦巡见自家少爷今日颇有闲情逸致在书桌前作画,忧心忡忡地问:“殿下,您就不担心陛下对晏姑娘不利吗?他若出尔反尔如何是好?兵符之事,并非人人皆知。”
沈珩序却不急不躁,提笔为画中的锦鲤点上最后一笔,随后抬起头悠悠的说道:“你大可放心,她这般聪明心中自有应对之策。”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自然会处理好。”大殿前的女子自语道。
两人虽相隔甚远,话语却惊人地相似。
她坦然的望向眼前这座大殿,殊不知殿内的那人也正看着她。
沈明承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的晏云裳,又或者说她从未穿得像今日这般惊艳,叫人挪不开眼。
在他的印象里,她穿的不过是一些素色的衣裳。而一旁的小太监弓着身子端着茶在一旁侍候他,李明德匆忙入内本想禀报,却不想刚进门抬眼便看到站在窗后的沈珩序,他心下一紧,慌忙走到他身边说道:“老奴该死,竟然让陛下等这么久。”沈明承没接话,他又说道:“陛下,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