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没再和秦氏多言,也顾不上细想她这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一径拽着叶冬葵出了门,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秦氏说了那一大通话,惹得两兄妹生了怒,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自顾自去了灶房,看样子,是预备开始张罗晚饭。
叶冬葵恼得满面通红,紧攥着的拳头久久不愿放开,回身赏了叶连翘一枚白眼,难得地没好气道:"你拦着我干啥?还不许我同她说道说道了?咱爹在外一年多,不声不响领了这么个人回来,我心里原本就窝着火儿呢。爹是长辈,他的事,轮不到咱当孩子的乱掺和,若那秦氏是个好的,我也没甚话可说,可你听听,她刚才扯的是甚么歪理?"
"消消气,消消气。"叶连翘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背。
"你正经一点行不,别嬉皮笑脸的!"
叶冬葵瞪她一眼,将喉咙压得低了些:"她那话,我越琢磨就越不是味儿,你说她那意思,是不是盘算着……将来要分家?"
"我怎么知道?"
叶连翘便撇撇嘴:"即便要分家,也不是现在呀,再怎么说,也得等到你娶了媳妇之后不是?"
一边说,一边噗地笑了出来。
"啧!"
叶冬葵愈加生气,当中又夹杂了些窘迫,脸上热烫得能煎熟鸡蛋:"叶连翘,想是我对你太好,最近这一向。你越发没个正形儿了!你莫要觉得我是在同你说笑,我比你大了足有三四岁,这会子你尽管调侃我。将来我真个成了亲,再被那姓秦的女人如愿分了家,你和丁香跟着她过,保不齐便要吃亏!到时你玲是个什么情形,你自个儿细想去。"
"哎呀,没那么严重。"
叶连翘晓得他是气得实了,想了想。到底是跑回屋中,倒了碗茶与他。叶冬葵原不肯接,被她强将茶碗塞进手中。
"咱先不管秦姨之前那话究竟是不是你猜逢的意思,退一万步说,即便她真揣着这心思。难不成你打量着,咱家就她一个人说了算?咱爹是个摆设?"
"你不懂。"
叶冬葵捧着茶碗闷闷地道。
他们兄妹三个的亲娘,在小丁香两三岁的时候就去了,叶谦相貌生得不错,又是个医术不错的郎中,这些年,张罗着给他说亲的人委实不在少数,但不论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怎样磨破了嘴皮,他却从不曾生出再娶的心思来。只推说家里有三个孩子,不愿委屈别人家好好的女孩儿来当后娘,始终是一个人。
可现在。他出门不过一年多,便领回个秦氏来,这说明什么?
这秦氏,长得自是不差,却也算不得那起天香国色的人物,竟能令得多年孑然一身的叶谦动了心。可见颇有手段。
连翘啊连翘,你是不明白。这男人一旦将哪个女人真正装进心里,那是别人再说甚么都听不进的!他们这爹爹,本来就不是特别疼惜孩子的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将他们抛在家中,独个儿常年在外流连,假使他真对这秦氏着了迷,那颗心不偏去十里坡才怪,到时候,还不是秦氏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叶冬葵忧心忡忡,暗暗地嘀咕了一句,朝叶连翘面上一瞟:"总之,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也用不着想得太复杂呀!"
叶连翘冲他一弯嘴角:"我知道,秦姨的那一番话让你心里很不痛快,刚听到的时候,其实我也有点发恼,可是再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说错什么。你琢磨一下,若换了你是她,得知爹打算把拿来开医馆的钱,用来给我租铺子做美容营生,你心里能高兴吗?她跟了爹爹,往后就要一起过一辈子,而我们对她来说,根本什么也不算,指望着她一颗心扑在咱们身上,半点不顾自个儿的利益,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歪理?"
叶冬葵皱着眉道。
"你先别管是不是歪理,至少在我看来,今天她拉拉杂杂说了这许多,全是白扯。"
叶连翘将他手里的水碗推了推,示意他多少喝一点:"我根本就没有想让爹替我出钱租铺的意思,所以,别说爹现在在我们面前压根儿不曾提起这个,就算他真的说了,我也一定会拒绝,我们跟她,原就没有任何冲突,她想多了。"
"……你是爹的亲闺女,就算替你租铺,也容不得她多说。"
叶冬葵其实与她存的是同样心思,只因心里发恼,这才赌气说了一句。
叶连翘微微笑了一下。
"这人嘛,还是自己替自己打算最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