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舒志明唉声长叹了一口气,本来兴冲冲想要给舒志明带来一个惊喜的唐欣情绪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一时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上去好还是趁舒志明没发现干脆一走了之。发了一下楞,决定还是要上去问个清楚,便气冲冲登登地上楼。
舒志明本来正捂着头蹲在楼梯正中的地上,听见唐欣的高跟鞋上来可能以为是陈美娟又回来了,抬头一看,没想到是唐欣,惊得一跳就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问唐欣你怎么来了?
唐欣气咻咻冷笑道:来得不是时候是吧?搅了你们的好事是吧?
舒志明意识到唐欣刚才肯定是听见自己跟陈美娟在一起的谈话了,连忙解释道:陈美娟今天刚好回家休息,听说我爸爸住院了,过来看了一下。
唐欣将手中的水果蔸往舒志明手中一塞,气呼呼道:舒志明,你这个骗子!还说跟她没什么事,一背过人你们就幽会!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
舒志明楞了一下,喊着唐欣听我说,抱着水果兜追了下来,一直追到楼下门口才赶上唐欣。唐欣本来没有打算真走,看到舒志明截住了自己,便停住脚步,赌气地将脸撇向一边,等着听他解释。舒志明却张手就搂住她吻了起来。
女人都是情感的动物,在她们冲动的时候,任何道理对于她们都是对牛弹琴,唯有深情的拥抱和热吻才是对症的良药。唐欣刚才本来气愤得不能自已,被舒志明揽入怀中一吻,只觉得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了下来,鼻子一酸,眼泪也随即喷涌而出。
舒志明连忙吻了吻她的眼睛,唐欣委曲地吸着鼻子躲闪了两下,便偎在舒志明怀里,任由他在自己脸上肆虐起来。直到吻得唐欣心平气顺,舒志明才将嘴从唐欣脸上松开,对她说:我先把水果送上去,我们找个地方吃点饭。
唐欣问我要不要上去看看你爸爸?舒志明说他反正也不清不楚的,你去了他也不知道是谁,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唐欣本来也只是想见到舒志明,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上去有些丢人现眼,便点头同意了。
舒志明上楼放了水果,两人出了医院到镇上找了一家四川小吃店,唐欣叫了一份赖汤圆,舒志明点了一个牛肉炒饭,趁着饭还没上来,唐欣问舒志明:书白念,你老实给我说,陈美娟说你害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曾经欺负过她?
舒志明知道唐欣听到了他跟陈美娟的谈话,叹了一口气道:唐欣,你别误会,我跟你说过,陈美娟原来对我确实挺好,我因为没有那个意思,所以对她有些冷淡,可能伤了她的心,她一直对我有怨气。那天她听说我跟你经常在一起,特意跑到我们科里来,责怪我势利眼,想攀高枝吃软饭,当时你也碰到了。可是我从小跟她同学,知道她其实心眼不坏,虽然我并不爱她,可假如因为我的缘故使她自甘堕落,我一辈子都会有负罪感。
唐欣不解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陈美娟真的当了二奶?
舒志明避开唐欣的眼光说:原先我并没想这么多,那天你跟我提到这个事,我也有些怀疑,因为她从来不跟人家提她的男朋友。所以今天她过来看我爸,我特意问了她这个事,她却怪我害了她。唉,唐欣,你说感情这种东西,讲究的就是缘分,哪有什么对错呢?
唐欣看出舒志明心里头很矛盾,故意冷笑道:是吗?她做了人家的二奶,你心里不安了吧?后悔了吧?赶快去找她呀!去拯救她呀!还来得及,她不是还没有嫁人吗?你们这些臭男人!人家陈美娟条件也不差,我就不信当初你不给人家留情,人家就会死皮赖脸的喜欢你!
舒志明有些着急,连忙指天发誓道:唐欣,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爬爬。男人其实感情比女人更专一,我要是不喜欢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像你们女人一样委曲求全欺骗自己。
唐欣期盼着的其实就是舒志明对自己的表白,此时看见舒志明拿着手指神经质地在桌子上做爬虫状,心里早已经信了他,却偏不表露出来,故意道:女人怎么了?谁委曲求全?哼,谁信你?嘴里说着,脸上却得意地笑了出来。
舒志明看出唐欣是故意在气自己,伸出手托起唐欣的下巴,嘻皮笑脸道:唐欣,我说过,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让我动过心。此时刚好服务员把他们点的汤圆和炒饭端了过来,他指着炒饭对唐欣说:我要是骗了你,就让这碗牛肉炒饭噎死我。
唐欣笑逐颜开,打了他的手道:讨厌,谁要你死呀?你死了我怎么办?谁请我吃汤圆?
看着舒志明狼吞虎咽开始吃炒饭,唐欣又问道:书白念,陈美娟的男朋友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林院长,我觉得林院长对她特别好。
舒志明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下,说:不会吧?我也不知道。
苍蝇先知道第十章借尸还魂(1)
生活是一条河,在连绵不绝的回复往返中日夜奔流,男人和女人是这河里的两条鱼,因偶尔的机缘聚首,然后便在无尽的碰撞离合中相依相恋。
在四川小吃里一笑泯猜嫌,舒志明与唐欣牵手相偎回到医院进四点班。由于没有管理人员刻意的干预,周末的医院在无为而治之中显得自然又安详。
然而武正安意外死亡的阴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去,而且似乎越来越强烈,几乎院里的每一个人都笼罩在灾祸临头的巨大恐怖之中,同事见面都不多说话,只僵硬着面容点头示意,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仿佛灾难就是sars病毒,而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疑似患者,只要一开口,灾难就会通过飞沫传染到自己身上。
只有恋爱中的人是幸福的。唐欣与舒志明虽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压力,爱情病毒却让他们对整个世界的感受有些麻木不仁,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当中,环境的静谧反而让他们感觉惬意,在工作的间歇通几次无声的电话,在听筒中领略一番默契的温馨。午夜下班之后,再带着睡意携手徜徉在月光浮动的田间机耕道,清风明月,萤火蛙声,仿如云中漫步,让两人如醉如痴。
周日的宿舍院里格外清静,由于李玉琴和刘医生上白班,舒志明和唐欣便在宿舍里龟缩了一天,恰如伊甸园里偷尝禁果的亚当和夏娃,初涉爱河探索成礼之后,两人便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变成了一对被本能控制的野兽,欲海深陷,不能自拨,亲不完的嘴,道不尽的缠绵,仿佛要将此生积聚的所有能量在这一日之间放泄一净,翻云覆雨,如胶似漆,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临近。
周一两人在寝室里又厮守了一上午,到中午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决定不再吃方便面,牵手下楼准备到医院食堂吃午饭,下得楼来,突然觉得院子里隐隐有呜咽之声,唐欣的神经一下绷紧,赶紧止住脚步,拉了一把舒志明。
舒志明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他伸手一拦,将唐欣护在身后,两人循声察行,发现抽噎之声竟是从一楼卫生间传出,唐欣细听之下,说好象是小安,便要进去,舒志明连忙拦住她,喊了一声:小安?
小安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又抽泣了几声,好象并没有出来的意思。唐欣有些着急,想要进去,又不知小安在里面捣什么鬼,推了舒志明一把,说你快去看看,别是小安要死了。
舒志明连忙进了卫生间,只见小安一个人背对着门抱着头蹲在淋浴间的窗口下,肩膀一耸一耸地在抽泣。便走过去用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问他:小安,是不是谁欺负了你了?
唐欣也在外面紧张地问道:小安,你是不是又看见季巧玲了?
谁知小安突然伤心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杀—了—人—了!这下让舒志明跟唐欣都吃了一惊,舒志明连忙追问:你杀了谁了?门外的唐欣这时也不管许多,把头凑在门口往里看,一看见小安蹲在窗下,仿佛有些明白,开口安慰小安说:小安,你是说武正安是吧?你别怕,他是自己摔死的,不是你杀的。
见卫生间里并无他人,唐欣正准备进去,突然发现眼前一个黑乎乎的飞虫直朝自己面门扑了过来,吓得她一个机灵便退了出来,那虫子从她面前飞过之时,她才看清这是一只红头大苍蝇,心中一凛,禁不住叫出声来:啊!苍蝇!
舒志明听见唐欣尖叫,在卫生间里一冲就到了门口,紧张地问唐欣怎么了?唐欣一把揪住舒志明,伸手往门洞方向一指,抖抖索索说:舒志明,杀人蝇!舒志明顺着走廊看过去,并没看见苍蝇的影子,正待追上去看个究竟,就听见门外一阵机动车发动机的突突声直往门洞里进来了,进到半途,一道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响起,接着便传来张长空愤怒的骂咧声:他奶奶的!连苍蝇都敢来欺负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