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虽然依然极度的迷惑和震憾,很想深入详细地了解父辈先祖的一切,但看到父亲疲惫沮丧的表情,她把自己内心的好奇与渴望压抑了下来,对父亲说:爸,你太累了,先去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将来怎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一个好父亲!
唐依健感激地看了女儿一眼说:谢谢你,唐欣。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着艰难地起身,步履沉重地进了卧室。
唐欣突然感觉父亲走路的样子很苍老!在她二十年的生命中,她一直觉得父亲强健如山,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难题他处理不了,可这一刻,她觉得父亲蹒跚的身影会被随便一股什么样的风就吹倒!她悲悯地想:男人其实也是一种很脆弱的动物,就像舒志明曾经说过的那样,有时候他们或许比女人更脆弱,别看他们平常好象力壮如牛气能吞虎,可是当生活的针头真的扎到他们屁股上的时候,他们会变得跟一个懦弱的孩子一样不堪一击!
唐欣在客厅里痴坐了好一阵才进到卫生间沐浴。当淋浴头中的温水轻抚她光洁的躯体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希望这温柔的流水就是舒志明柔情的臂膀,能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拥抱进他的怀里!她期望着自己的手机这时候能及时地响起,她希望舒志明能在电话里大声对自己表白,说唐欣,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欺骗你!她甚至希望舒志明像童话中的青蛙王子那样突然从头顶花洒的针孔里钻出来,湿淋淋地跪倒在自己面前,伸出双手向自己乞求,说唐欣,我爱你!嫁给我吧,我要一辈子保护你!想念至此,她不禁傻乎乎地笑起来。
当她意识到现在是凌晨三点,想到舒志明现在一定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神游八界时,心中又生出些怨气。心想,书白念,你也真是够狠的!我说不让你解释你就真的不解释!我说不让你送你就真的不送!我说不让你拥抱你就真的不拥抱!你怎么就不想想?人家刚刚把珍藏了二十年的处女之身奉献给你!人家刚刚把今后几十年的幸福托付给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难道,你真的跟陈美娟有什么关系?难道,真的就像那些小说里头写的那样,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合谋来欺骗我利用我?她感到似乎有一股寒流掠过自己的肌肤,让她在夏日的温水中感觉到冰冻三尺的寒意!也许,现在舒志明根本就没有躺在家里的床上,而是跟哪个狐狸精一样的陌生女人交缠在一起!也许,舒志明现在就躺在陈美娟家里的床上,他们两个正在举杯欢庆唐欣这个傻妞轻易就着了他们的道!
一瞬之间,唐欣的心情仿佛从冰窖里钻入了蒸笼,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满屋子腾腾的热气窒息。她啪地压下水阀,身子也不擦,拉开浴室的门,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当浴室里的蒸气渐渐地散去,唐欣突然发现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头发湿淋淋地披散着,半掩的面庞若隐若现,身子光溜溜的,胸前高耸着一对巨大坚挺的乳房,纤细的腰身,光洁坚实的小腹,一双修长匀称的大腿支撑着浑圆性感的臀。这是谁呢?这么娇美的身躯?她脑子里闪过一刹的迷惑,但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墙上浴镜中自己的身体,她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身体!
她赤脚走到镜前,用手轻轻抹开镜上残留的水气,如顾影自怜的那喀索斯,转动身躯仔细自我欣赏了一回,心中怨忿地想:舒志明!难道上帝这么美妙的杰作你都不愿珍藏吗?难道你真的只是把她当作你一解饕餮的肉笋吗?
一念至此,唐欣又觉得心灰意冷。她冷漠地用双手在身上沿胸抚动,当她抚摸到腹部时,她注意到了脐上那个冰凉的戒指,那红宝石闪烁的温暖的火光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白日梦中出现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难道小安两次关注的“吊环”就是自己脐上的这只脐环?难道这只戒指将给自己带来开膛剖腹的灾难?
唐欣犹豫了一下,伸手摘下了这枚让她感到不安的戒指。
苍蝇先知道第十二章意乱情迷(2)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唐欣的第一反应便是:舒志明终于来电话了!她眯着眼睛接通电话,却是母亲郝爱莲。她不禁埋怨了几句,怪母亲不跟自己打招呼,电话也不开机,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见母亲语气中明显还残留着怨气,唐欣又做了一阵和事佬,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竟然跟母亲动了手,唐欣也甚感惊讶。听母亲问父亲在不在家,唐欣讨好地爬起来去主卧室看了一下,告诉母亲父亲已经走了,再想跟母亲打听详情,母亲说电话里不方便,回来再跟你说吧!唐欣,你要给妈妈主持正义,你爸真是把我给气死了!说完挂了电话。
唐欣知道母亲平常虽然咋咋乎乎的,有时候对父亲很凶,可父亲一旦动了真格,最终往往还是母亲相让。但这一回看来母亲气势很盛,大有血战到底的气概。唐欣想难道父亲真的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昨晚上唐欣基本上没有睡觉,洗完澡之后,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想自己竟然也变成了一个跟老翟头一样的日本人!一会想父亲这次看样子麻烦还不小,今后自己可怎么办?一会想舒志明这家伙竟然真的连电话也没一个!不知他现在跟谁在一起干些什么?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
起床之后她磨蹭着慢吞吞地盥洗完毕,感到有些饿,想在家里找点吃的,竟然到处都没有!看这架式,母亲罢工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自己却一直只想着自己的事,对这一切并无察觉。
闷闷不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转了一阵,她心中升腾起一股凄凉的感觉,这才意识到,这个家原本的温馨乃是因为有一个母亲在默默地勉力维持!乃是因为家庭的每一个成员在共同努力营造并体味!而这样的温馨其实也是非常脆弱的,就像一个徐娘半老粉饰太平的女人,一旦某一天心灰意懒放任自流,铅华洗尽之后,朝天素面之上,剩余的只能是沟壑纵横的沧桑和秋风黄叶的肃杀!
带着一股夏日悲秋的惆怅与落寞,唐欣也懒得出去找吃的,喝了一杯凉水,干脆慵倦地又回到床上,想像着假如这个家庭真的发生一些什么样的变故,假如今后的生活突然就变得像今日一样的灰暗和无趣,那她简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这样的现实!
除非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跟自己一起共同承受这一切,哪怕就只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安静地躺着,只是默默地相互注视着,只是偶尔会意地睒一睒眼,哦,那灰暗无趣的世界肯定马上就会变得灿烂生动起来!
这个人或许就是舒志明!可是一直过了午饭时分,舒志明的电话也没有来。唐欣心中恍恍惚惚,时怨时悔,怨舒志明无情,悔自己太过任性,又在床上翻来覆去捱了一阵,再也忍受不住家中的凄清与寂寞,随便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家门。
在街角的小吃店吃了一碗粉,竟然又不知再往何处去!没想到人一为情所困,这世界竟然变得这般无趣!唐欣不禁自嘲。难怪人家要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呢。想不到自己一离开这个舒志明,竟然连一个去处都找不到了!舒志明,你为什么就不跟我打个电话呢?我恨死你了!
正在茫然无措之时,忽见前面一辆摩托车飞驰过来,到路口恰遇红灯,嘎地一声刹住,车上那人却是张长空。唐欣喜出望外,对他摇手呐喊起来:张长空!张长空!
张长空隐约听见有人喊,四下里看了一下,见是唐欣,顺着街边就右拐过来,在唐欣身边停下车,问唐欣你怎么在这里?
唐欣说怎么了?伸手一指说我家就住在那边。说着问张长空你怎么又骑摩托车呀?我跟你讲了多少遍?让你注意点!
张长空笑笑道:嘿,唐欣,已经没事了,昨晚上那家伙已经替我顶了这一难了。小安这狗日的也真他妈的邪乎,连摩托车牌子都看得清楚!这下放心了,摩托车也烧完了,他的人也杀完了。
唐欣问:那人真死了吗?
张长空道:书白念看过的,那还跑得了?今天上午冯主任他们几个专家一起会诊了一下,已经下了结论,死者家属也来了,听说已经同意把尸体放到太平间去了,等着事故调查处理完毕就进火葬场了。
唐欣一听说到太平间,马上摆手道:快别说了,我一听见太平间头皮就发乍。你这是干么去呢?
张长空用手摩挲一把脸,叹口气道:咳,我昨天不是搬出去了。本来想先租那房子住几个月,合适再买,谁知房主急着用钱,我不买他就要找别人了。我看这价钱还真不贵,干脆找朋友借点钱把它买下来得了,也算办了一桩大事!
唐欣问:钱够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
张长空感激道:谢谢你唐欣,房主原来要十六万,我给他砍下一万来,我自己攒了五万多,朋友答应借我五万,今天的款子够了,其余的一个月后付,到时不够我再麻烦你。
唐欣道:就是,我看他们那些买房的,谁也不是攒够了再买的,都是先凑,要不做按揭,先买下来再说吧,有了房子,卢雪花就安心了,要不我看她一天到晚也是心上心下的,这对小孩子不好。
张长空道:是啊,房子买好,我就先把事情办了!管他娘的,钱总还有办法想的!